天翼小说网 > 嫁娇女 > 第32章揭露

第32章揭露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天翼小说网 www.ty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32章揭露

    回到府中已是黄昏,等在厅中的,是忠烈侯的冷脸呵斥。

    “你母亲有没有告诉过你,今日不许出门,在家面壁思过?!”义卖宫宴上她大胆行事,忠烈侯已生训斥之心,下值回府得知她又跑出去玩耍,更是生气。

    郑芸菡僵住,周身的雀跃瞬间失了源力,无声沉寂消散,拢在披风下的白净小脸渐渐黯淡。

    忠烈侯扫过她身上的披风,怒色更重:“穿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堂堂侯府千金,将这些牲畜之物穿戴于身,你是想怎么样?”

    真儿和善儿眼见不好,纷纷跪下:“侯爷息怒。”

    大齐疆域广阔,风俗民情包罗万象,在许多场合,女子穿着打扮早已不限于花叶福纹的装饰,偶有猎奇,也是个新意。

    但这些东西在数十年如一日迂腐的忠烈侯眼里,就是不伦不类。

    杭若飞快帮她将披风取下,跪地请罪:“侯爷息怒,是奴为姑娘做的披风。请侯爷责罚。”

    忠烈侯眼神扫过长子近来亲近的婢子,眼底亦无喜色,拂袖背过身去:“简直不知所谓,都带回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电光火石间,郑芸菡望向父亲的眼神浮出冷色。

    杭若跪在她身侧,发现她双拳紧握已觉异常,抬眼见她眼底冷色,更是暗惊,素手覆上粉拳:“姑娘?”

    郑芸菡怔愣一瞬,眼底冷色消散,显出几分茫然。

    忠烈侯转身看到她这副无畏模样,越发生气:“本侯看你是根本不知错在哪里!此刻就去佛堂前跪着,跪到知错为止!”

    “侯爷,怎么了?”刘氏闻声而出,后头跟着笑容狡黠的郑芸慧。

    忠烈侯重重拂袖:“一个女儿家,我行我素没有规矩,不分场合抛头露面瞎捣乱的,自己是痛快,旁人都要将侯府的脊梁骨戳断了!待你说亲婚嫁之时,谁敢让你这样的做一府主母?!”

    刘氏一手护着郑芸慧让她不要掺和,一手捏着绣帕掩唇:“侯爷消消气,芸菡还小……”

    忠烈侯指着她道:“慈母多败儿!”

    郑芸菡眼神一动,不闹不怒没脾气:“父亲莫气,女儿这就思过。您别气坏了身子。”说完就往佛堂走。

    郑芸慧冲刘氏边笑边挤眼睛——她也有跪佛堂的时候!

    真儿善儿不敢多说,咬牙跟上去。

    杭若看着郑芸菡的背影,心头渐沉。

    “侯爷,不是说了好好讲道理吗?怎么又跪佛堂了,您是知道煜堂几个的脾气的,少不得要与您闹……何必闹得不痛快呢?”

    刘氏这个眼药上的恰到好处,忠烈侯当即怒道:“她做错了事,旁人还有脸求情?!今日谁敢给她求情,一并跪着!”

    刘氏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杭若冷眼微垂,向两人叩拜退下。

    不多时,郑煜堂处理完赔款之事终于回府,杭若等在院门口,急急与他说了侯爷发怒之事。

    郑煜堂最是维护妹妹,也知刘氏多年来的为人,换在往常,他会立刻去找父亲,然后以绝对的优胜姿态将芸菡送回嘉柔居。

    然今日听完杭若所言,他沉着脸,径直转身回房:“就让她跪着,好好清醒一下。”

    杭若猜到他因她掺和安阴之事恼怒,当即追上去:“安阴之心昭然若揭,公子面前是一滩浑水,别说是姑娘,换做其他两位公子知道,也会……”

    郑煜堂猛然止步,冷冷看她:“你觉得她今日做的还不够多,还想将其他两个一起拉进来?”

    杭若朱唇微张,没说话。

    “还有你。”郑煜堂扯了一下嘴角:“你是来给她打扮的不成?”

    见杭若不言,郑煜堂转身离去:“一盏茶之后让煜澄带她回嘉柔居,若你改变主意,不妨就在嘉柔居做个梳妆婢子,正好盯着她不再胡乱插手。”

    杭若看着男人漠然离去的背影,终于皱起眉头,低声自语。

    “怕你迟早要后悔……”

    ……

    佛堂幽寂冷清,渗着寒意,郑芸菡跪坐在厚厚的蒲团上,身上拢着善儿拿来的普通披风,没吃饭也没沐浴更衣,累得小脑袋一栽一栽。

    一只温柔的大手托住她的脑袋,淡淡的甘松香浸润幽寂。

    郑芸菡猛睁眼,眼中尚且迷蒙,郑煜澄温润的笑脸已经在眼前。

    她跟着笑,嗓音柔软:“二哥。”

    见她醒来,郑煜澄撤回手,改为扶她:“走,回屋。”

    郑芸菡也不问处罚的事,俨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她今日蹲的久,又跪的久,刚起一点就软下去。

    郑煜澄稳稳扶住她的手臂,转身背对她半蹲:“来。”

    郑芸菡微愣。

    小时候,二哥常常背着她,一边背诵算数决一边哄她睡觉。

    那真是极妙的催眠咒语。

    她都不记得上一次二哥背她是什么时候了。

    郑煜澄身形高瘦,又总温柔带笑,外人总会在第一眼将他归成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书生。

    只有郑芸菡知道,二哥的背有多稳。

    娇小的少女被一路背回去,侧脸趴在他背上,久久没有说话。

    “芸菡。”郑煜澄低声喊她:“大哥不是想罚你,许是你今日做了不该做的。”

    郑芸菡“嗯”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我今日让他赔了好多钱。”

    郑煜澄闷笑:“只有这个?”

    她眼珠子一转:“我还毁了他和安阴公主的幽会。”她够着头,巴巴去看他的侧脸:“二哥,你有没有觉得,安阴公主……不太适合大哥。”

    郑煜澄笑着,胸腔轻震,“你是铁了心要揽下长辈的事,给哥哥们议亲啊?”

    他本是要说“母亲”,再一想,母亲都不在了,他们没有母亲,只有府中长辈。

    背上的脑袋刷刷摇动:“不是。”

    郑芸菡下巴抵在他的后颈:“我只是觉得,终归要找与你们相互珍爱,真心实意的才行。”

    郑煜澄好一会儿没说话,后又低声问:“一定要相互珍爱,真心实意?”

    背上的少女沉默片刻,坚定地吐出两个字:“不止。”

    郑煜澄将她往上提了提,嘉柔居近在眼前,他足下方向一转,绕圈子继续走,“还有什么?”

    郑芸菡浸在舒服的甘松香里,闭上眼睛轻声呢喃:“我愿兄长寻到自己的良人,相互了解,相互尊重,也相互扶持。兄长心有抱负,胸怀温情;前有锦绣,后有坚盾;嫂嫂大可不必独为谁活困于后宅,更不必无休无止操劳忧心,活的有血有肉,有笑有泪,生下的小崽子也会快活……”

    郑煜澄足下一滞,神色震惊。

    芸菡所说,皆是离去的母亲从未拥有过的。

    母亲离世时她还很小,几乎是几兄弟轮着照顾大,郑煜澄一直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发现没有再走,郑芸菡头动了一下:“嗯?”

    郑煜澄恢复如常,转向嘉柔居走去:“没事,走错了。”

    回到嘉柔居,郑煜澄打发婢子,在郑芸菡屈膝蹲下,语气温柔:“打个商量好不好?”

    郑芸菡歪头看他。

    郑煜澄:“大哥身为侯府长子,许多事情我们不好干涉;但你可以管我,你觉得做媒有趣,就帮二哥做媒,我保证,你说了都算。”

    郑芸菡的眼神几经变化,疑惑一重接着一重。

    郑煜澄故意板起脸:“怎么,只有大哥在你心里才有分量?二哥不疼你?不值得你费心?”

    郑芸菡默了一阵,慢吞吞摇头,当然不是,半晌又道:“我知道了。”

    郑煜澄仔细打量她,见她确无抵触难过,放心之余又生疑惑,想到她刚才喃喃说出的话,郑煜澄宽慰道:“芸菡,不要生父亲的气。”

    郑芸菡双目清明全无怒意,露出笑容来:“我怎么会生父亲的气呢。”

    郑煜澄加重语气:“有什么事,也不要藏在心里。”

    郑芸菡一脸莫名其妙:“二哥,你今日怪怪的。”

    郑煜澄有种被倒打一耙的无奈。

    郑芸菡抿着笑:“我知道你的意思,大哥做事有分寸,我若多管闲事,兴许弄巧成拙,你方才一说我就想明白了,不会再胡闹。至于你和三哥,我顶多是帮着参谋参谋,可不敢做主的。父亲那头更不必说,是我的错;况且,你不是提前把我送回来了嘛。”

    郑煜澄不知该为她容易宽心感到庆幸,还是为她过于宽心感到担忧,见她显出疲色,终是没再说什么。

    这日之后,郑芸菡在家老实呆了好几日,池晗双来过一次,说起近来长安不少人家办婚事,就连舒家和怀章王府,近来也渐渐明确态度,据说贤太妃十分喜欢舒家八姑娘,打算直接登门提亲。

    她似模似样的感叹:“春天,真是个神奇的时节。”

    郑芸菡没想到舒姐姐与怀章王进步如此神速,想起之前那些折腾,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更没想到是,这口刚刚松懈的气,差点提不起来——

    两日后,朝中的赏赐送入忠烈侯府,天盛帝亲下圣旨,对郑煜堂之才连番夸赞,赞誉极高,忠烈侯府一时间荣光大盛。

    次日,郑芸菡收到了舒清桐的请柬,邀她于赛春园小聚。

    自游船之后,郑芸菡就没见过舒清桐,思及好友说她好事将近,她吭哧吭哧搬出自己的小箱子,拨了半晌,选出一整套纯金头面,让善儿仔细包好。

    善儿讶然:“这套纯金头面,姑娘攒了好久的金才打出,连花纹样式都是亲自描的,怎么拿它送人。”

    郑芸菡坐在桌前,用花笺纸叠了一只小兔子,对着兔子嘴吹气,扁扁的兔子噗地圆滚起来,她笑得亮眼弯弯,一点不觉心疼:“我说过给她大红包啊。”

    真儿与善儿莫名对视:什么时候说的?

    郑芸菡带着整套头面赴约,舒清桐见她送出之物,愣了好久,淡声道:“你我相交尔尔,竟送这等重礼?”

    这话其实有点伤人,又像刻意拉远距离。

    今日的舒清桐,与从前见到的不同。

    郑芸菡怔愣片刻,微笑道:“正因与姐姐相交不深,也不知姐姐喜欢什么,便只能送自己喜欢的。若舒姐姐实在不喜欢这个,我换个别的也行。”

    舒清桐打开首饰盒子,发现里头还藏了只圆滚滚的纸兔子。

    她合上盒子,语气平淡,态度疏离:“我今日约你,是有几件事情要说,你的礼我很喜欢,不过待你听完我的话,再考虑这礼要不要送。”

    郑芸菡轻轻点头:“你说。”

    舒清桐:“第一件事,我曾答应过帮你打听《鬼子母神图》的下落,前几日书社说有了消息,但要送到长安,恐怕要辗转一段时日。”

    郑芸菡眼眸一亮:“这是好事。”

    舒清桐淡淡一笑:“大概只有这件算好事。”

    郑芸菡神色一凛,坐正继续听。

    “第二件事,关于安阴公主。”

    郑芸菡的心被扯了一下,想不紧张都不行。

    舒清桐:“你先看这个。”她拿出一叠密信给她。

    郑芸菡迟疑接过,才看了几张,脸色已经发白。

    杀人,豢养山匪,敛财,欺民……

    光鲜亮丽的安阴公主,背地里脏事做尽。

    舒清桐:“护通河上的游船生意做得是长线,船一定不会偷工减料,可是两船相撞,安阴的船丝毫无损,她那艘船,怕是比战船还厉害,远远超过供一个公主游乐的需求。船上金银器物多不胜数,却也仅仅只是一艘游船,她远在五原郡的公主府,会是什么景象?”

    郑芸菡想起那日自己估算的数字,的确惊人。

    “或许……陛下宠爱她……多赏赐些也无妨……”郑芸菡支支吾吾,在看到后面的内容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有过两位驸马,对外宣称都是因病暴毙。

    但舒清桐给的密信里,第一个是受不了她善妒狠辣,有了外室,不仅被虐杀,全家老小一个没跑掉;第二个倒是个有才识礼心怀抱负,却因不满她贪婪敛财,豢养山匪烧杀掳掠,欺民榨民,被她推出去当了替死鬼。

    舒清桐:“她主张义卖救灾,恐怕是为了填之前敛去的灾银,这位公主,远比你想的精彩丰富。”

    “许是摊子铺的越来越大需要人帮她,许是尝到了危难之时有近身之人做替死鬼的好处,她此回长安,的确是想给自己寻觅一位出挑可用的夫婿。无召不得归,偏她有一个好用的娘,几句话沾亲带故,有召无召,不过是陛下的一句话。”

    郑芸菡背脊一僵:“我大哥……”

    “哦,这就是我要与你说的另一件事。”舒清桐笑笑:“你频频疏远安阴,捣乱幽会,是不是察觉安阴瞧上了郑煜堂?”

    郑芸菡迟疑点头。

    舒清桐:“可郑煜堂准你这样做吗?”

    郑芸菡脑瓜转的飞快,立刻明白舒清桐的意思,她豁得起身,朗声道:“我大哥堂堂正正,为官数年从不曾做有背良心之事,若安阴真的罪犯累累,我大哥岂会与她同流合污?!我知道舒姑娘在想什么,但我大哥的为人,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舒清桐微微眯眼,竟想起那日在书社遇到郑煜堂的情景。

    他们家的人,护短姿态都是一个模子印的。

    舒清桐眼神渐沉,语气带着微不可察的诱导:“许是我面上将她说的太十恶不赦,让你将五原郡想成了人间炼狱,但其实身在炼狱的,只有那些被她害过的人。相反,她的周围只有极尽享受,似人间仙境。你以为五原郡远离长安,却不知山高皇帝远,谁与她一起,说是小皇帝都不为过。”

    郑芸菡厉声道:“你想说我大哥一早洞悉事实,明知安阴有意勾引,仍甘愿上钩,就是为了和她一同去五原郡做山高皇、皇帝远的……”她知此言狂放,四顾左右,局促压低声音,连气势都减半:“……土皇帝?”

    在舒清桐似笑非笑的神情里,郑芸菡炸了:“你若是这样想,就大错特错!我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他分得清黑白,辨的明善恶,他!不!会!”

    她气急了,眼神四扫,一把抱起装着首饰的盒子:“你说得对,我现在不想送你了!”

    她脸色涨红,迈步就要走。

    “我相信郑煜堂。”舒清桐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郑芸菡猛地止步。

    舒清桐起身,转向她,一字一顿:“我相信郑煜堂,堂堂正正,分得清黑白,辨得明善恶。”

    郑芸菡迟疑转身,不解的看着她。

    舒清桐垂眸轻笑:“所以,这是我要与你说的最后一件事,应该也是最糟糕的一件事。”

    她慢慢走近,在她身侧停下,倾身过来,幽幽道:“他明知她所为,仍暧昧不明的让她接近,若不是爱她,怕是……要搞她。”

    郑芸菡呼吸一滞,险些摔了手里的盒子。

    舒清桐帮她稳稳接住。

    郑芸菡呆滞一瞬,隐约想明白了大哥那日的冷漠和二哥话中之意。

    或许,这才是他不愿她插手安阴之事的原因。

    郑芸菡手脚发凉,若安阴的所作所为都是真的,让她知道大哥真正的心思,大哥岂不是要浮尸护通河?!

    “最后一件事情。”舒清桐一手掌盒,一手扶她:“郑煜堂能力出众,此前立了一功,我大哥打听到,原本是要让他兼任中书舍人,中书舍人屈阁老与两位丞相一向不和,严相本想借此机会将郑煜堂送过去,作打通两方僵局的桥梁,也为郑煜堂以后的路铺垫基石,但最后,这个旨意被压,变成了金银赏赐送入侯府。”

    “郑煜堂若要与安阴在一起,朝中政务就沾不得了,再无仕途前路可言,这一情况,恐怕是安阴已经向陛下通气,陛下宠她无度,所以才压了旨意。”

    郑芸菡小脸惨白,弱小可怜又无助:“舒姐姐……”

    舒清桐的脸上终于多了些亲近的笑意:“菡菡,我知你紧张哥哥,但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再去掺和,正因为郑煜堂是个脑子清明的男人,所以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说是他,即便是我,也不忍心让你这样的小姑娘掺和这些。”

    郑芸菡难过的看着舒清桐,低声道:“我……不会掺和了。”她也没这个能力。

    舒清桐眼眸微垂,再抬起时,原本的温柔笑意隐去无踪,眼中溢出凌厉的战斗士气:“很好,这样,我就能放心去掺和了。”

    郑芸菡看着她,表情从呆滞变得激动,仿佛看到了唯一的希望。

    她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下一刻,她抱起首饰盒子,双手奉上,激动又诚恳:“舒姐姐,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