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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新来的奇异幕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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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五章 新来的奇异幕僚

    赵兴眼角瞥见毛滂失落的神情,他平静的说:“老师,京城不是我待的地方,加上妻妾怀孕,不能远行,我且在附近找个职位吧。实在不行,就退居林下,好好的经商,也算一种逍遥。”

    苏轼笑着问:“扬州如何?”

    赵兴倒忘了,苏轼预定的职位是吏部尚书,这官职是主管天下官员的,想随手给赵兴安排个职位,那还不简单,更何况皇宫里那位高太后对苏轼有求必应。

    赵兴摸着下巴:“扬州,倒是个不错的地方,人都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可我的磨堪(资历)还不够做知州吧,与其到扬州跟一个不合心意的主官做下手,还不如待在家里看小妾生孩子。”

    细细一数,赵兴这几年的政绩,那是一份令人瞠目结舌的成绩单。大宋努力了近二百年,全国才能凑出三万匹战马,他在密州混了一年多,前后给密州搞到的战马有两万多匹,而且这种状况还在继续。如今密州与辽国的马匹皮毛贸易越做越大,几乎每年都有上万匹战马被运回大宋。

    战马贸易只是他在密州的一项功劳,算起来他还安置了密州团练十八个指挥的士兵,设立了密州石料厂,石膏厂、纺织厂,及毛皮加工业,使得密州从一个穷困的防御州,一跃而成山东纳税大户……

    在杭州这几年,他的功绩也没说的,借着整修道路的功夫,赵兴将杭州的基层政权组织重新编制了一遍。这两样事现在已经显露出功效,长远看更是了不得。

    道路在人类文明史上被称为“国家锁链”,路修到哪,那片地区将会牢牢的绑在政权上,杭州道路整修完善,也意味着当地政府的执政能力大大上升,原先将一条政令传递到最偏僻的乡村,估计要一个月的时间,而现在也就是一两天而已。

    而基层里县乡镇的重建与完善,表面上看这种行为加强了赵兴家族对杭州的控制力,也使杭州官员更便于掌控百姓,比如征税等政府行为的执行更加快速有力,但更深层的意义,现在还没有显露出来。

    伴随着行政效率的提高,杭州的市易量也节节攀高,半年的市易税已经收了过去一年半的额度,而且看情形,这种上升趋势远没有停止。

    这些功绩明摆在那,赵兴虽然不愿意居功,把这一切都归之于苏轼,但苏轼心里清楚,这一年来,他不断的给赵兴上报,要求吏部给赵兴升官,皇宫里的高太后对苏轼有求必应,大多数时候,苏轼连赵兴的具体功劳都没叙述,只递上个奏章要求给赵兴加官,吏部从没有驳回过苏轼的这种近乎于荒诞的请求。

    这一年,赵兴的阶官从第三十七阶的迪功郎上升到第23阶、从七品的承议郎,职官升任正七品的宝文阁学士。他的差遣官虽然没变,还是八品通判,但这差遣已低于职官与阶官,等同于升了一品。

    县令也就是八品左右,只有赤县令才是正七品,赵兴现在的官品,区区一个县令已经是以高就低,所以他才说不愿当县令。

    但苏轼另有想法,他没有回答赵兴的话,只是得意的笑着,指点着秦观说:“这次,少游随我一块入京,大概要入翰林院,炎师也同去,如此一来,离人倒少一个帮手,熟悉官场送应的帮手,我给你推荐几人吧……”

    苏轼就是这样一个肚子有话憋不住的人,人常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赵兴的任命还没下来,他已经筹划着担任新官后的作为——嚣张,也不能如此嚣张吧。

    赵兴看着面色不欲的毛滂,插嘴打断苏轼的话:“老师,毛泽民担任法曹也满一届了,是不是也该挪挪位置?”

    毛滂字泽民,他只是个正九品的法曹,这样的小官往上升迁,所需要花的时间比赵兴这样通过科举出生的人更艰难。所以,对赵兴的询问苏东坡面现为难之色,毛滂倒是丝毫不觉为难,他顺着赵兴的话,赶紧往前凑近了:“吾平生也无太高的奢求,求一县令足以。最好就在离人任职的左近,以便公务闲暇,与离人唱酬一番。”

    毛滂新编《西厢记》,借秦观的大名声,他也算狠狠出了一把名,如今在诗词界也算个小有名气的词人了。但他还想更进一步,借助赵兴的资源,再好好翻新几部戏曲,奠定自己在戏曲界独一无二的地位。

    有了这种想法,毛滂认为如果任职的地区与赵兴相邻,那他就能在公务之余窜来赵兴家,既能享受赵兴的美食,也能从赵兴这里获取新鲜观点,激发灵感。

    这种要求对别人可能算是过分,然而苏轼是个不善于拒绝的人,他沉思片刻,点点头,答:“既如此,我还要想想办法……对了,我刚才说到哪,说到给你推荐几名随从,离人啊,你可要见见我推荐的这几名,其一名单锷,字季隐,嘉祜进士,其人不愿意做官,三十年来往于太湖,考察太湖水利,写成一本书,提出了对太湖水系的疏浚方法,离人以后若为一县一州主官,不能不用这个人。”

    赵兴点点头,连人都没见,直接回答:“收了,收藏了。”

    苏轼显然也不认为赵兴多养几个人是个问题,他继续向赵兴介绍:“还有一人,名帅范帅子连,形貌奇伟,膂力超人,独住南岳数十年,清廉公正,一分不贪。离人若需属吏,此人倒是个值得信赖的下属……哈哈,他倒与离人相仿,个头非常雄峻高大。”

    “收了,收藏了”,赵兴继续答。

    “还有一人,名万俟咏(万俟读作mo qi莫齐,是复姓),字雅言,杭州本地人,以词著名。曾为小吏,官场规矩精熟,倒可以帮离人的忙。”

    赵兴拍手:“这才是我需要的人,老师快请他来……杭州本地人,我怎么不认识?”

    秦观在一旁撇嘴:“离人每日上班鲜衣怒马,下班缩回城堡里,人不来求见,你怎么认识他们?”

    不能不佩服苏轼的交游广阔,这家伙平常宴客都是一百人一百人的请,虽然他宴客的地方经常霸占了赵兴的青瓦台,但赵兴却不怎么出席这种诗人之间的唱酬,有这种闲暇时间他喜欢跟老婆算账,计算一下自己产业的增长,比花时间作诗作词还要快乐。

    赵兴如果继续当官,确实缺一个官场老手指点,因为官场文书不是他这个现代人所能应付的了,官场文书中既不能出现错别字,而且对文章中的典故也不能随意用错。在这些典故里,有许多禁忌,有时候对一个人是称颂词,却对另一个人形成辱骂。在官场逢迎这点上,廖小小知道请客送礼的习惯,却不能应付官场文书这样复杂的事情。

    赵兴在密州有邓御夫帮忙,在杭州那就别提了,有高俅与秦观这两个大能人,文书上的事情他可以一概不理,只要埋头做事就行了,但如果去另一个地方担任地方长官,则官场文书就是他的瓶颈。苏轼推荐的万俟咏正对赵兴的胃口。

    这三人里头帅范是最特殊的,帅姓赵兴以前没有接触过,似乎在宋以前,或者说在帅范以前,帅姓没什么出名的人物。刚才听到这个名字,赵兴差点乐了:帅范,帅的典范。

    这个名字似乎充满了80后的味道,恶搞的意味很浓……但这想法只是在他脑海里闪了一下,转眼就忘了。

    随后不久,冬日来临,苏轼推荐的三个人因苏轼的邀请前来拜访赵兴,这时,苏轼大概的去向已经确定了,就等来年春天正式上任,与此同时,赵兴的职位也有了一个大概去向,他将担任扬州江都县县令、兼扬州招讨安抚使。

    扬州过去是天下第二州,它的市易税排在汴梁之后,杭州之前,但现在杭州超越了它。故而它新近被称为“天下第三州”。

    扬州下辖只有一个江都县,但江都县没有自己单独的治所,县令也在扬州城中办公。而扬州是天下枢纽,所以淮南东路转运司也设在这里。

    招讨安抚使简称“帅司”,分管一路的民政与兵防。与之相对的,转运司称之为“漕司”,提点刑狱简称“宪司”,分掌一路财赋、狱讼。漕司、宪司、帅司合称“三司”,此外又有提举常平司称之为仓司,这四人总称地方“四大监司”。

    县令是八品官,招讨安抚使是路一级官员,赵兴后一个官职等于跳过州一级官员,直接升到了六品差遣官,而赵兴的职官、阶官都在正七品,这样的资历,如果任期结束,则意味着他既有了县令资历,也有了路一级官员资历,今后可以跳过州一级官员,直接升任路一级官员。

    这份官职一看就是吏部尚书的特别照顾,简直是专门让人升官的安排,但这也意味着赵兴需要聘用更多的人手,而他可以对手下属吏也可以给出更大的官衔,安置起来自由度也颇大。

    苏轼介绍的三人当中,单锷是孤傲的,他比赵兴早中举,属于前辈,五十多岁的他见到赵兴这个二十多岁的后生晚辈,很有点看苏轼的面子,勉为其难的样子。赵兴恭敬的将对方请到桌子上首,闲聊几句,而后又转向万俟咏,这人身材干瘦,满脸的奸诈,颇有点现代绍兴师爷的神情……

    宋人不说绍兴师爷,也不说满脸奸诈,万俟咏那副表情,在宋人嘴里是“清癯、睿智、干练”,赵兴一见,非常满意。师爷嘛,就应该一副奸诈的样子,谁看了谁提防。

    帅范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所以然来,他身材确实高大,大约有一米八的样子,显得很雄壮,那脸上的表情,赵兴想不出词来形容,此人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似乎总是在居高临下俯视苍生。

    这个人是怎么混到苏轼的宴席上的,赵兴对此人全无印象,他今日看了帅范才知道,原来苏轼也有收藏古怪人物的嗜好,连帅范这样怪异的人也能与他交往。

    或许,这是苏轼从收藏赵兴之后,染上的新嗜好。

    对着帅范琢磨半天,赵兴想不出一句欢迎词来,因为他搞不清楚帅范有什么资本可以居高临下,带一种俯视的目光看待世人,难道是因为他个子高,难道是因为他生活优越?

    帅范也在等赵兴开口,他似乎比赵兴更有耐心,一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观察着赵兴的打扮,目光在赵兴的龙皮腰带上停留了很久,嘴唇微不可察的蠕动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阁下哪里人士,据我所知,南方罕见如此高大的人?”赵兴犹豫半天,问。

    帅范开口了,带着一种说不出味道的口音,似乎不习惯卑躬屈膝,惯于与人平等交谈,他理直气壮地反问:“谁说南方没有雄壮人物,阁下不也是出自于黄州吗?在下出自山西林石,游学至此……”

    赵兴哦了一声,他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做飞机来的?”

    帅范眉毛微不可察的跳动一下,他频频眨着眼,装傻充愣的反问:“什么飞机?那是一种什么‘鸡’?”

    赵兴无话可说,他一扬手:“请上座!”

    赵兴一开口,廖小小赶忙招呼帅范就座,帅范一边走一边低声嘟囔着什么话,赵兴隐约听到三个词,似乎是——辛弃疾,他豁然转过身子,凝望着帅范的背影,再仔细一听,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单锷与万俟咏的官职早已安排好了,单锷将担任孔目官,帮赵兴处理民政,万俟咏将担任掌书记,帮赵兴处理文书,至于兵事上,赵兴将带着程族孩子一起动手。在程族弟子中,程旺抽调不开,他将留下管理城堡,原先负责城堡内的程爽,与江夏程族的两名姻亲黄斌、洪通,外族子弟丁建仁将随赵兴而去。

    这些人中,唯独帅范不好安置,也不知道苏轼当初推荐这个人来干什么。

    看到赵兴与其他两人交流有关职位的心得,帅范忍不住插嘴:“在下懂得一点行军打仗的本事,大人前去扬州提点兵马,在下愿为大人训练一支劲旅。”

    赵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朝廷的军队,自有章法训练,这练兵的事情,倒不好插手。不过,我手下有一个日本兄弟源业平,他在为我训练庄丁,子连兄不妨去看看。”

    帅范顺嘴说:“南方有何劲勇……嗯,大人出生的淮南淮北一带,倒是出骁勇的淮军。”

    赵兴眉毛跳了一下,淡淡的说:“淮军,这个词处于何处?”

    帅范一愣,马上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此意指‘淮地之军’也。”

    赵兴点点头,不再询问……

    等这三人告辞后,赵兴沉默许久,廖小小数次催促,他才回过神来,才一清醒,他马上向廖小小求证:“小小,你听到了吗,那个帅范刚才似乎说了个人名,好像是‘辛弃疾”,是这个发音吧?”

    廖小小使劲回忆,却想不起来:“不记得呀,他就座的时候,似乎在嘴里嘟囔,我仿佛听得,他说相公杀伐决断,心肠坚硬,又喜欢奢侈享受,做的词豪迈大气,似乎颇像一个人……原话就是个意思,但我不记的他说过什么’辛弃疾‘。相公,这人很有名吗?”

    很有名,但这个人还没有出生。这时代的人不应该知道这个响当当的名字。

    赵兴没有说,他打着哈哈:“小小,安人怀孕了,伊伊也怀孕了,这时候似乎不易移动,看来你要随我去扬州了,新年里,你是不是预先去一趟扬州,在那里悄悄买一套宅子安家。不要张扬,任命还没有下来,现在只有少数人知道,你不要表露身份,找一处临水有码头的宅子,提前买下来,再找人按我们的心意装修一下。”

    廖小小被这个重任提起了兴致,她赶忙答应下来:“相公,我扬州那里还有些熟悉的姐妹,不如我年前去吧。悄悄的去,悄悄的置办好。年前农闲,恰好可以招一批人手改装一下院子,三两个月的功夫就行,等相公任命下来了,保证能住进新房。”

    赵兴高兴的摸摸廖小小的脑袋,夸奖:“有了小小,真让我省不少心。”

    廖小小高兴的正准备出去打点行装,才一举步,她又停了下来,怀疑的问:“相公,你该不会支开我去找那个狐媚子吧?”

    赵兴瞪大眼睛,很无辜的训斥:“阿珠和伊伊都说你是狐媚子,你怎么还要说别人,家里还有人比你更狐媚的吗?”

    廖小小一叠声的回答:“当然,‘那小鬟、忒日煞娇劣,镇日地、倚阑干。轻吹处、樱桃的的,闲拈处、笋指纤纤。爱点猩罗,装成粉缬’……你知道我说的是谁?胡,非常胡。”

    赵兴扬手给了廖小小通上一巴掌,轻斥到:“休胡闹,快去。”

    廖小小咯咯笑着跑开了。不一会,程爽夹着一叠卷宗跑来,他一边递给赵兴卷宗,一边说:“老师要的邸报……老师,新来的三人已经安顿好了,那两个个子矮的正在四处浏览风景,吟诗作对,那个大个子何人也?他去了东山的演武场,待在那里不走,还频频对源业平指手画脚。

    不过,他赞赏的多,批评的少。我听他话里的意思,说老师制定的训练方法很好,可惜源业平执行时走了样子,气的源业平要与他比斗。”

    赵兴感兴趣的问:“结果怎样?”

    程爽答:“那人不会射箭,偏要拿火枪与源业平比斗,老师,我们的火枪,外人怎么知道?又怎么会用?”

    赵兴摇头,嘴里嘟囔一句:“太多的疑点……罢了。不理他,让他闹去,给他另拨五十名新丁,让他去训练。”

    这年秋,文彦博致仕,刘挚升任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龙图阁待制王岩叟签书枢密院事。苏辙升为尚书右丞,苏颂担任户部尚书。赵兴的朋友,探花徐师锡升任枢密院,主管(军事)诉讼。

    苏颂掌管大宋钱袋子之后,对军器监的一些做法也进行了变革。赵兴找来的火枪样本因为清膛麻烦,成本高昂,还容易炸膛,所以被苏颂重新修改为竹管火枪,就此,曾经在历史上出现的突火枪提前三四十年出现了。

    现在大宋人所说的火枪,都是指那种突火枪。然而帅范所说的火枪比试,显然不是指突火枪,因为那种火枪的准头还不如弓箭……

    这年秋天还有一件大事,就是才华横溢的沈括顺利研制出水利机械,这项改革的发明,意味着水力冲压机的诞生,赵兴这里可以利用水力冲压机,锻造出更薄更坚硬的板式铠甲。

    水力机还带来了织布机械的变革,用水力做动力的织布机械使得杭州这里的织补作坊遍地开花。沉静于研究的沈括也似乎摆脱了抑郁症的困扰,正领着一群以色列人与程族弟子,专心将传动设备推广到更广泛的应用上,他这么一静心,随之而来的是车床等工业母机的变革。

    发生在沈括身上的变化让赵兴很满意,到此时他才真正领悟到了人尽其才的意义。

    沈括有告密的嗜好,也有研究的天分,但他朝什么方向发展,完全取决于赵兴怎样控制他的发展方向了。

    沈括如此,帅范也一样。所以赵兴想了片刻,便把这人的事抛到了一边,低下头翻阅邸报。

    程爽拿来的邸报上有几条消息赵兴很感兴趣——“庚子,拂箖国来贡。丁丑,授阿里骨男溪邦彪篯为化外庭州团练使……”,这个拂箖国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法兰克,另一种说法认为是罗马。赵兴有心想见一见这位被大宋封官的外国商人,他合上邸报,问程爽:“那位拂箖国藩商从哪里出海?”

    程爽答:“没有出海,那厮是从西域走过来的,带来了数百骆驼的商品,正在京城里摆摊,听说他回去的时候,打算购置数千驼队的东西。”

    从西域过来的,更像是意大利那里的商人,他会是那位传说中著名的意大利商人马可波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