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小说网 > 女帝本色 > 第三章 留下还是离开

第三章 留下还是离开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天翼小说网 www.ty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火场外,又是一番景象。

    大火未休,谁也不能接近,众人一开始还等着宫胤抱着景横波出来。都觉得以两人之能,这火再大都不算什么,就算宫胤脱力,景横波还有瞬移。

    然而越等越紧张,越等越绝望。这么大的火,这么长时间不出来,骨头都化灰了。

    伊柒早已狂呼乱叫,要扑入火场,被其余师兄弟一拳打昏了。逗比们绕着火场转,试图从各个角度找到火小点的地方进入火场,然而这殿似乎原本就做了手脚,烧起来十分猛烈,已经被火整个包围。

    天弃盯着火场,满头是汗,喃喃自语,眼神不可置信。

    紫蕊一直昏迷未醒,省了很多事。铁星泽紧紧抱着她,坐在火场前的地面上,眼神凄怆。

    英白酒也不喝了,一直皱着眉头,他还算镇定,并没有多理会火场,安排着士兵投降的事宜。

    对于投降,所有人都有抵触情绪,很多将领都表示宁愿自杀,士兵们更是痛哭失声,大骂女王轻率。只有英白,这时候不像个主帅,倒像个大局为重的军师,以主帅的权威,勒令所有人放下武器,接受整编。

    有人失望,有人大骂,有人眼底浮现泪花,少年的骄傲在这沉铁遭遇前所未有的重大挫折。

    失意之下无尊卑,很多时候英白也遭到怒骂,他不过笑一笑。

    这一刻他才彻底明白,景横波没有及时接回裴枢,却让他做主帅,带着裴枢的队伍的原因。

    如果此刻是裴枢在,才不会管女王留下什么命令,一定让士兵拼死抵抗,自己扑入火场。

    而只有性情较为深沉持重,素来考虑大局的自己,才更适合这样的任务。

    他心中隐隐有感觉,事情不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女王连每个人的反应都已经算好,怎么会真的让所有人蹈入绝地?

    他要做的,就是顺应形势,等待转机。

    火场外,成孤漠的大笑声响起,虽然城门前的进攻,令他不得不投入更多军力去抵抗,但横戟军投降,女王和宫胤坠落火场的消息,还是让他狂喜万分。匆匆赶来,要亲眼看看仇人的大败与授首。

    火场前,一身黑甲的成孤漠仰头大笑,笑声悲愤又痛快,火势在这样的笑声中,都似猛烈三分。

    孤注一掷,千里远袭,终于在这沉铁王城,将杀子仇人彻底解决!

    老天不负他!

    横戟士兵听见这样的笑声,只觉得刺心,多少人频频回望火场,眼睛发红,只觉遭受生平最大屈辱。

    此刻如果手边有武器,如果有人说声“战”,那一定会不顾一切扑上去,战死算完!

    ……

    城门前耶律祁发动了第三次进攻,虽然宫胤的是骑兵,攻城不利。但临时组合的亢龙沉铁军队,那也没形成默契,合作对敌还出现各种指挥失误,尤其成孤漠不在,眼看上城的士兵越来越多。

    城头上在向城内发旗号示警,要求更多兵力支援,但有一部分军队要去接受投降,整编横戟军,也无法分身。

    成孤漠军队被绊在两处,而城门前旷野上,忽然卷来一片黑云。

    那黑云移动速度极快,伴随那云极速的接近,大地上隆隆之声响起,草尖颤抖,泥尘纷飞,整个地皮都似在微颤,城头上诸般物事,都在发出细微的颤音。

    城头守兵面面相觑——这分明是有军队接近,而且从接近速度推断,还是那种行进极快,气势彪悍的军队。

    是敌,是友?

    未等疑问落地,便听轰然大响,地平线上掠来一阵黑色的风,漫过山岗平野,忽然就到了近前。

    最前面白光一闪,一只小兽在半空中展开毛茸茸大尾巴,扫动“燕杀”血红大旗。

    旗下有大冬天袒露胸膛,露一身黑胸毛的将领,也有清清秀秀,不苟言笑的小姑娘。

    玉照龙骑露出警惕之色——想不到凶名满天下的燕杀军,竟然来了!

    来趁火打劫?捡便宜?

    耶律祁目光一闪,似喜似惊。

    她果然留有后手!

    当初帝歌城门之前,燕杀和她约定,相助三次,这是终于,用上一次了吗?

    真是再没有比这更妥当的机会!

    燕杀军狂驰而来,还是那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对玉照龙骑理也不理,领头将领对耶律祁龇牙一笑,道:“公子爷,好久不见。”

    耶律祁觉得该生气的,自己的麾下,不知何时却成了人家的跑腿了,但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你们来得好像有点迟,我觉得不该算帮女王一次,半次如何?”他笑眯眯商量。

    “啊呸。”那将领瞥他一眼,脸一抹,“等你成了王夫,再来代表她,和我们讨价还价不迟!”一挥斗大金锤,“兄弟们,上啊!别给那些玉照虫骑的小白脸们,爬得比咱们快啊!”

    在玉照龙骑的怒目瞪视下,燕杀军连个顿都不打,狂喊乱叫着冲上去了。

    城头上早已乱成一片,士兵纷乱地奔跑,旗帜乱摇,不住有人大喊:“求援!向城内求援!向周边驻军求援!”

    耶律祁头一抬,看见城头角楼上,忽有飞鸽掠起,正向城内飞去。

    他一抬手,身边将领弓箭已经到他手中,张弓搭箭,一箭如流星。

    “唰。”一声,飞鸽落地,燕杀军轰然一声彩,耶律祁毫无得色,放下弓箭,目光微微思索。

    这信,是报给谁呢?

    而景横波和宫胤,安好吗?

    ……

    沉铁城头风云涌动,吸引着周边各部各国的目光。

    蒙国国主的案头不断递上最新的军报,大臣们挤在一起,绿色的高帽子相互碰撞,如一堆茁壮成长的莴苣。

    莴苣们研究着这场看起来简单其实却波谲云诡的局部战事,推测着这场战争将会带来怎样的格局变动和深远影响,并对整个战局里展现出来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和“一石三鸟远奔诱敌”的计谋精髓,表示十分的赞叹。

    不过大多数人都觉得,这只是一场局部战争,虽然精妙有意思,但不会影响到整个大荒全局,只有一个帽子不够高的家伙大声道:“非也!非也!此战局出现的几支军队,非同寻常。在下推测,此战必将载入大荒战争史册,并彻底改变大荒未来五十年政治格局……”

    “胡言乱语!”一批高绿帽子大臣,一把拍下了矮绿帽子……

    ……

    商国君臣也在研究战局,他们不关心谁是否名垂青史,只想着女王不在,裴魔王掌管玳瑁要害三县,作风粗暴,又为了战事不断扩充队伍,导致自己国内又有很多不法分子失踪,想到这些,商国国君的biubiu声越发激烈,他怒不可遏地道:“biubiubiu,女王什么时候把仗打完回来?那个裴枢……biu……居然发布了免罪庇护令……biu……允许一切投军者可以无需担保,不需报上来历户籍……biu……还表示可以庇护一切有军功者,庇护一切对军队有贡献者……biu……这分明是给我国的不法商人和流窜盗贼……biu……庇护…biu……等女王回来,我要找她算账……biu……怎么管的手下……biubiubiu!”

    ……

    易国国主根本没有看军报,他对着案头另一封火漆密封的信笺发呆。半晌大声道:“来人!”

    有人匆匆闪现于屏风后,他将信笺甩出,那人看见内容先是一喜,再是一惊。

    “皇叔有下落……可是怎么会在……”

    “只说可能在宫胤身边,”易国国主烦躁地道,“探子找了这么多年,现在就含含糊糊来这么句话!国师身边,是侍从还是护卫还是军人?玉照龙骑也算国师身边!更见鬼的是,怎么给他混到国师身边了?国师身边,我们怎么把他弄回来!”

    “那咱们还得去帝歌?”

    “谁告诉你宫胤在帝歌?”易国国主露出一丝诡谲笑意,抹了一把脸,刚才那张英俊小白脸,顿时又变了女子艳丽颜容,声音也变得娇声呖呖,“你就没看出来,参加对沉铁战争的那支骑兵,是玉照龙骑么?玉照龙骑只接受宫胤亲率,宫胤,一定就在附近!”

    “那帝歌……”那人倒吸一口凉气,没听说国师出帝歌的消息,难道帝歌的那个国师,是假的?

    那可是天大的秘密!

    “宫胤应该在帝歌有安排,或者他会迅速赶回去,这不是你我操心的事。”易国国主冷笑一声,“我们要做的,是趁宫胤还在沉铁,赶紧找机会潜入,把咱们那位伟大的皇叔,找出来!”

    ……

    沉铁王城和各国尔虞我诈,风云激变的那一刻,锦衣人已经远远离开玳瑁。

    按照锦囊中指示一路向前,渐渐接近的是翡翠部靠近边境的一处小村庄。

    他在路上花的时间,也将近三天。

    前三天,他还保持着宫胤的面具和打扮。虽然他认为,这事有人在背后搞鬼,但人数应该不多,弄不好是一人手笔,这个人当然要有属下帮忙,但他自己,一定是在最重要的地方,在目标所在的地方。

    比如宫胤所在,景横波所在。

    而那人既然能设这样的局,定非凡品,就算他和宫胤换了这一场,但那人迟早都能猜到宫胤还是去了沉铁,不用多说,沉铁王城前宫胤一到,那人就该知道了。

    换句话说,其余各路负责掌控安排,传递消息的,只是这人的手下。比如他这一路。

    那么监视他的人,一时是没本事搞明白他不是宫胤的,在传递消息上,不能及时给自己的主人提供信息,中间会有两天的缓冲。

    他算着时日,宫胤一到沉铁,他就可以做自己了。到时候就算跟踪监视他的人发现他不是宫胤,再通知也没有意义了。

    所以第三天,他在翡翠部最靠近那个小镇的县城,近乎欢快地扔了那灰衣般的白衣,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当然当晚他没睡着,因为那客栈最好上房的床,竟然坏了一角!

    无法忍受!

    所以他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心情很不好。

    据说东堂帝都的人,最怕三殿下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最是阴冷肃杀,必定会有一大堆人倒霉。

    所以他原本没打算动那个监视的人,这回却拎了出来,半刻钟后那人就哭着告诉他,真正的目的地在哪,怎么进入,然后就自杀了。

    锦衣人看也没看一眼,按照那人说的,直接去了那个小村——至于人家会不会骗他?他面前有人敢说谎?

    当然,小蛋糕除外,或许还得再加上个女王。

    村子早已败落,据说以前得过瘟疫,病者会夜半发疯,冲入人家中咬人,后来残存的住户都已经搬走,只在祠堂破庙里,住着几个鳏寡孤独之人。

    锦衣人并没有去那些祠堂破庙,直奔村子中心唯一一座瓦房……后面的猪圈。

    猪圈自然是脏乱的,哪怕没有猪。这种地方,换以前锦衣人连远远看一眼都嫌脏,但他有个好处,一旦被挑起兴趣,就不畏万难也要玩一玩。

    所以他很自然地走了过去,只是不惜耗费真气,也不肯落足那些沾了粪泥的稻草,衣袖一挥,草都到了屋顶上,他虚虚走过去,靴子离地面还有三寸。

    拂开稻草,地面上果然有个机关痕迹,这机关也太明显,凸出来一块石板,石板上有双膝的印子。石板上有一行字。

    “宫胤,此处地下,有你尊长;此间印记,只合你双膝尺寸,叩首三拜方可入门。若以它物随意替代,则与真相永远无缘。”

    锦衣人嗤地一声,笑得那个讥诮。

    这是在折辱宫胤呢,还是故弄玄虚,以此迷惑宫胤?

    只合宫胤的双膝?

    如果是真的宫胤到了这里,事关重大,他又性格谨慎,也可真的有可能试试。但锦衣人才不在乎。

    他抬脚就去踢那石板。

    身后不远处,唰地一声异响,他早已听见,霍地收脚,辨准方向,伸手一抓。

    “啊。”地一声大叫,一人给他劈空抓来,在他手上挣扎。锦衣人看也不看,将那人顶在身前,一踢他双膝,将那人踢跪在石板膝痕上。

    隐约“砰”一声闷响,石板没动静,整个猪圈却向后移动三尺,他回头,就看见原先猪圈的门下,露出一道台阶。

    他唇角一撇,将那人扔在台阶上,没有机关被触动,这才过去将人踢开,自己下地道。

    那个灰衣人一声不敢吭,颤抖地缩在一边,不敢兴起丝毫的反抗念头。

    锦衣人也没有带他下地道的念头,他不信这人会知道底下的布置。安排这一局的人,明显是个厉害人物,看他一路布置,每段路负责监视他的人都不同,这样做好处是谁都不会知道秘密太多,坏处也是谁都知道的都不太多,消息传递连贯上面,就容易出岔子。

    会这么做的人,性子一定多疑,怎么会让一个属下,知晓重要的秘密。

    这个灰衣人,充其量只知道石板强硬掀开会有机关,所以他作势要掀开石板的时候,那人不禁一惊,呼吸微乱,正被他摸准方位,一把揪出,代为跪上一跪。

    锦衣人看也不看那人,迈下一阶时忽然一指封住那人穴道,将那人塞在第一级台阶和地面之间。这样万一他在底下触动什么,这上头的入口也无法彻底关闭。

    他冰冷的袍角在那人脸上拂过,随意在他脸上擦了擦靴子上的泥,从容下阶。

    地室简陋,也就是在猪圈下再挖个坑罢了,也没弄什么机关,对方也知道,对宫胤这种人,做这个是浪费。

    猪圈下,果然有人。

    是个枯瘦的中年汉子,盘坐在地面上,在地室的另一端,看见来人,他睁开眼。

    一瞬间锦衣人觉得脸上似被刀割过,感觉到彻骨的冷与寒。

    仅凭眼神便能给人这种感觉,锦衣人之前遇见的人中,只有宫胤能够做到。

    那人呼吸悠长,有种奇特的频率,锦衣人知道凡是隐世名门,都有独门的练气法门,而且都带着鲜明的家族特色。此人的呼吸和气息,就和宫胤非常的像。

    那人盯着锦衣人,眼神冷漠而锋利。他虽然形容狼狈,却气度非凡,哪怕只是坐在猪圈下的泥地上,也像坐在华堂之上,端然而尊贵。

    这人,给人一看感觉就是:必非凡人。

    锦衣人想如果宫胤在这里,一定会有熟悉的感觉。因此,这个人的神情气度,气息举止,会让他有亲近感。

    这种亲近感,会给人错觉。

    可惜来的是他。

    可惜他不会有亲近感。

    锦衣人心中冷冷一笑。

    两人隔着地室相望,谁也不开口,谁先开口似乎就是谁输。

    那人望定锦衣人,似乎算定他该先开口,谁知道他微笑着四处打量,什么都看就是不看他,看上去好像一点都不急。

    枯瘦汉子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伸手,对锦衣人一指。

    咔咔一声,他指尖迸射出道雪白气流,地面凝冰一段,瞬间化去。

    锦衣人凝视那一截冰花,心想宫胤若来,只怕要上前一步吧。

    然后他退后一步。

    那枯瘦汉子忽然激动起来,遥遥对他伸出双手,声音嘶哑,“走吧……走吧……”

    “为什么要走?”

    枯瘦汉子身子一动,隐约有锁链之声,仔细看能看见两条链子,穿过他肩膀,各自钉在两边墙上。

    “这链子……连着火药机关,单独扯动一边,就会燃烧……”

    他似乎被关了太久,连说话都已经忘记,每个字都很慢。

    锦衣人看了那锁链一眼,看出那锁链是可以取下的,但得同时按下两边锁头才行。不过也不难,只要一个人站在锁头之前,伸开双臂同时按,长度是够的。

    “你是谁?”锦衣人问。

    那人却急速地拍着地面,大声道:“走……走!”似乎很急。

    随着他的举动,锁链响声越急。

    “我不走。”锦衣人笑道,“你得告诉我,你是谁。然后,你是怎么过来的,这些年你在哪里,还有其余人在哪里?”

    那汉子低低咕哝说了几句,锦衣人听不清,上前两步,那人却忽然喘息激烈,猛咳几声,喷出一口紫血,那血溅到地面,唰地凝了一层霜。

    随即他两眼一翻,身子一软,晕了。

    锦衣人静静看着他晕去,没什么表情,缓步上前,看看那锁头。

    然后他伸开双臂,准备去按两边的锁头,救出那汉子。

    多少问题,都得把人救出来再问,宫胤来了,也一定这么处理。

    地上汉子静静晕着,呼吸急促,脸色发白。

    锦衣人站在他身前,展开双臂,去按两边锁头。

    忽然“嚓。”一声微响,地上忽然闪出两道金光,霍霍缠上锦衣人双足脚踝!

    而那两边锁头,也各自飞两道金光,咻咻缠上锦衣人手腕。

    此时锦衣人双足被困,双臂拉开被缠,空门大露,全身受制!

    背后风声急响,一支重箭,旋转直射锦衣人背心!

    此刻那“晕去”的汉子,忽然睁开眼睛!

    锦衣人眼底杀机一闪。

    那汉子却没有任何动作,怔怔看着锦衣人,随即反应过来,沙哑地道:“你……中计……”

    一霎他眉心寒气一闪,头顶现濛濛白气。随即他口一张,一道冰剑电射,当地一声掠过锦衣人腰侧,击上那支偷袭锦衣人后心的重箭。

    冰花飞溅,冰剑片片碎裂落地,重箭也一顿,擦着锦衣人衣襟滑落。

    那人又“哇”一声,一口紫血喷出。

    此时因为锦衣人已经按动两边锁头,轧轧一响,锁链脱落,枯瘦汉子获得自由,他立即伸手去解锦衣人脚踝上的金丝。

    锦衣人低头看着他,终于露出微笑,道:“多谢你,先前我还怀疑你……”

    那汉子喘息着,费力地给他解金丝,很快解开了脚踝,又去解他手腕。

    锦衣人等他帮自己解开手腕束缚,一边伸出手臂比对了一下,看两边捆痕有没有不对称,一边亲切地道:“你真的很不错,对了,为表感谢,给你看样东西。”

    他忽然一低头。

    一样东西从他头上落了下来。

    那枯瘦汉子解开他绳索,正在乏力喘气,听见这话一仰头,忽然看见黑乌乌一团落下来,正落在自己脸上,顿时遮住视线。

    他惊得身子向后一让,随即感觉到那东西柔软还带着香气,根本无害,顿时放心,伸手要将那东西抓下来。

    手伸到头顶,忽然触及一样冰冷的东西。

    那东西触感太熟悉,以至于他手指一僵。

    下一瞬一股尖锐的疼痛,穿过天灵盖,穿过大脑,直射入咽喉,他张大嘴,想要惊愕,想要惨呼,想要发出疑问。

    但是已经永远没有机会了。

    “噗”一声鲜血激射,鲜血向前,人向后。

    锦衣人微笑着,从他的脸上拿走自己的假发,顺手毁了。又取一顶新的来戴上,一边弹弹手指,道:“我话还没说完。感谢你演的好戏,所以给你看看我的脑袋,是不是很圆很好看?”

    “砰。”尸体落地声沉闷,血泊静静迤逦,躺在血泊中的人睁大眼睛,眼底震惊不解至死不散。

    他一定到死都想不通,好端端地,自己还救了对方,怎么会忽然被杀。

    不说救命之恩,当真不想知道真相吗?

    他揣一怀至死不解的疑问去了阴间,不知道之所以这么倒霉,只不过是因为遇见了世上难有第二人的奇葩而已。

    锦衣人凝视着他的尸首,忽然取出一双手套戴上,蹲下身,手指虚空一划,尸首的胸膛被无声剖开。

    胸膛呈现一种奇异的状态:,以心脏为界,上半截血管粗大,有细微的冰雪痕迹,下半截却血液发黑,甚至连骨头也是黑的。

    “果然。”锦衣人喃喃一声,很满意自己的猜测是准确的。

    这个人,还是有问题。

    他身上的冰雪真气,是他人强力移上去的,不是他的本源真力,并不能维持几次。

    而他身体内部,早已种了毒,这毒先藏在内腑,现在已经渗透到了骨头,再下一步就是肌肤和呼吸气息,到时候无论谁和他接触过,都是必死无疑。

    严格来说,这是个毒人。

    锦衣人站起身,环顾简陋的室内一周,第一次对宫胤的敌人,产生了三分敬意。

    好个厉害人物。

    处处出人意料,不按常理出牌。

    所谓那开锁机关,根本不是为了杀他,只是为了让他打消对这枯瘦汉子的怀疑。毕竟像宫胤这种久经风浪的人,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相信谁的。

    这汉子在可以杀人的时候没有出手,出手相救,又一身冰雪武功,只要稍微理智的人,都会选择将人先带走。就算心中还有怀疑,但宫胤为了家族下落,是不可能那么干脆就杀掉这人,掐灭线索的。

    正常人,有利害关系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这一手对付宫胤,其实是相当厉害。宫胤对此事执念太深,不可能舍得放弃。

    偏偏来的是锦衣人,他对生命淡漠,行事无拘,又没有约束顾忌。他怀疑,就直接杀人,用尸首的真相,来证明自己的怀疑。

    至于会不会弄错,杀错人——他才不管。

    只是他也不禁对暗中那人刮目相看,明显这位也是个深谙心理擅长攻人软肋的高手,如果今儿来的是宫胤,后果难料。

    锦衣人又看了看尸首,想了想,手指一划,截了一截隐藏冰雪气息的血管。

    不管怎样,那人被移植的真气,还是和宫胤有关,不如此不能骗过宫胤。这本身就是个线索,这真气怎么移植的,对方出手如何,到底和宫胤家族有没有关系,可以从这里推断。

    他忽然发现哪里有些不对,手指向下一划,直探那尸首小腹,分拨血肉,看见下腹下端,赫然有一根针。

    他愣了半晌,忽然引起了兴趣,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人腹内情况,眼睛里渐渐闪出光芒,喃喃道:“好巧妙的位置……够狠……哦是从这里进入的……可以这样移动……”

    他也不嫌尸首脏臭,拨弄了半天,最后还把那针取出,另行包裹了收起。完了才出了地室。上最后一层台阶时,他将那堵在地室门口的人一抽,迅速闪身出了猪圈,果然立即地底一声闷响,整个猪圈向下一塌,弥漫出一股烟尘。

    不用去看,他也知道,那地底一切已经被抹去。

    如果来的是宫胤,这会是宫胤带走人质时的最后一个机关,不是为了杀宫胤,只是为了制造危险感觉,好让宫胤更加相信这个人质的真实性。

    “是个布局高手呢……”锦衣人注视那簌簌烟尘,弹一弹手指,幸灾乐祸如是说。

    ……

    景横波本来睡得很香,她实在是太累了。

    她在做梦,梦中大火扑面,热浪灼天,有条人影在火中缓缓前行,始终看不清面目,她心中万分好奇,忍不住一路追逐,冲入火中却忽然没了灼热,迎头一波浪潮扑来,顿时湿了脸……

    她霍然睁开眼,眼前乌黑一片,上头的火光也不知道是熄灭还是已经被堵住,完全没有了。

    脸上湿漉漉的,难怪会梦见大水扑面,她正想哪来的水,自己睡出汗了吗?流口水了吗?轻轻一动,忽然便感觉脸下非常滑腻,似乎是贴在沾水的玉上的感觉……

    她一怔,随即想起睡前的姿态,这个这个……这脸下贴着的,不会是宫胤吧……

    再想到睡前他的姿态,她又汗了一把,这个这个,不会宫胤连衣服都没穿,就这么搂着她睡了?

    不穿衣服纯睡觉?

    这不像宫胤的风格,当然不是后半截,是前半截。

    鼻端气息清凉,确定是宫胤,似乎还没醒,呼吸却不大平稳。她轻轻一推,果然手下是他肌理平滑的胸膛,而自己肩头,滑落下半截衣裳。

    他维持着单手抱住她肩头的姿势,似乎也睡得很香,眼睫静静地垂着。

    她拉下他的手,坐起身,将衣裳拉拉,发了一阵呆。

    事情似乎已交代。

    那么问题来了。

    是心有芥蒂地留下,还是满怀遗憾地离开?

    ------题外话------

    今早网络怎么都连接不上,正心花怒放准备宣布因不可抗力断更,结果它又好了。

    唉,什么仇什么怨……

    12月最后一天啦,2014年最后一天啦,这个月有31号啊,2014年善始善终啦,快用月票来庆祝又成熟了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