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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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番外2
这一顿是章荷叶料理的，别看章荷叶在家的时候不做饭，但是真正的料理起来。手艺倒是不错的，连姜城都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一点都不比舅妈差了。
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家舅舅有这个手艺呢！
不过眼看唐妙一口一口的吃的很快乐，姜城也觉得，快乐极了。原本出门做客，没得在人家吃饭的，饶是半大小子不懂的脸面，也晓得现在的困难。干不出那丢人的事儿。但是唐老爷子坚持让他们放开了吃。甚至连章荷叶都不断的给几个小子夹菜，让他们多吃。不知不觉的，姜城就吃多了。
到最后，他吃的肚子滚圆，整个人都觉得饱极了。
他都记不得，自己上次吃这么多是什么时候了。
倒是唐老爷子和唐妙，食量不算是很大。比起他们四个来客，真是小的多了。唐妙更是早早的吃完了，她开始煮茶，屋里散发着一点点的茶香。
唐老爷子：“吃太多油腻，肠胃抗不了的，你们喝点茶，多少缓解一下。不至于稍后肠胃不适拉肚子。”
几个小子都有些脸红，出门在外，吃得多总归是丢人的。
眼看他们几个这样儿，唐老爷子笑：“吃得多是福气，没什么不好的。我年纪大了，倒是盼着自己多吃，但是吃不下。也就看别人吃的香，才能多吃几口。说来我都该感谢你们了，也是亏得看你们吃的热火朝天，我这才多了点胃口。”
几个小子这才隐约的明白，为什么来人家做客吃饭，章荷叶这个外人却一直给他们夹肉催促他们多吃，原是为了这个。这真是……太奢侈的烦恼了。
别人都是没得吃，这位老伯是吃不下！
姜城由衷的说：“如果我食量小吃不下就好了。”
唐老爷子淡淡的笑，缓缓说：“我一个老头子，吃不下是正常的。你一个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如果不吃怎么长身体？”他扫了姜城一眼，看他干瘦的样子，说：“年轻的时候不打好底子，将来是要吃苦头的。”
唐妙此时已经煮好了茶，她也没有给他们倒茶，只是将茶壶放在了桌上。
章荷叶赶紧接受，唐妙整理桌子，姜城立刻起身：“我来。”
姜城和老章家的两个小子立刻都上手儿，将唐妙的活儿接了过去。章荷叶笑：“小师姐休息一会儿，让他们干吧。几个小子在家也是懒塌塌的，出门多锻炼一下也是好的。”
虽说他们男孩子干这种灶间的事儿比较少，但是都不是什么富裕人家，总归是干过的，因此也不算生疏，三个人很快的整理好。姜城看着灶间的柴火不多，索性抗着放在灶间的斧头，径直出了门。
唐妙顺着窗户朦朦胧胧的看到他的离开的身影，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跟了上去。
唐老爷子看了一眼，没言语。
姜城也没走的很远，不过不得不说，住在山里就是比他们方便很多，山上的柴火太多了，他很快的整理了一堆儿，随后用斧子砍成一段段的，最后摞在一起，用枝条捆上。
“你干什么。”唐妙的声音清脆的响起。
姜城回头笑：“我看你们那边柴火不多了，给你们劈一些。”
虽然他知道唐家一老一小挺厉害的，但是到底老的老小的小。他在人家蹭饭，给人干点活儿也是理所应当的。
唐妙：“我自己会劈的。”
她又不费劲。
姜城：“没事儿，我就当做消化消化。”
正说着呢，就看到老章家两兄弟也过来了，章荷叶是个蛮厉害的，有他压着，两个儿子不需要操心很多。他们家过的也行，因此两个人就不是很有心计，都是老实实诚的。
表弟出来劈柴，他们就给院子整理了一下，看看桌椅有没有需要修的，忙道了一圈，也跟着出了门。
唐妙看他们三个人一起，干的热火朝天，索性转身走了。
姜城回头看了唐妙一眼，见她往山里走，抿抿嘴想劝一句，又恍惚想到这里是她家附近，她该是没有问题的。又转回头，更加卖起力气。
“老三，你是不是相中小师姐了啊？”章老二问了起来。
他看着姜城，挤眉弄眼。
姜城：“别胡说。”
顿一下，又说：“人家那么好，看不上我的。”
他们家兄弟虽然多，过的也成，但是和唐家两个人可不一样。唐老爷子和唐妙，就是跟他们农村人不一样的。具体哪里不一样，姜城也说不出来，但是虽然说不出来，这感觉确实没有变的。
他说：“我吃了人家那么多东西，该干点活的。”
他找了这么一个借口，不过章老二才不相信呢！姜城的眼睛都要黏在唐妙身上了，甭以为他看不出来，才不是这么回事儿呢！他作势幽幽叹息，说：“幸好你没有看上小师姐。”
姜城一顿，眉眼闪了闪，握着斧头的手更是紧了紧，问：“怎么？”
章家两个兄弟看他这一出儿，都在心里发笑，不过却又要面儿上装的冷静，章老二：“嘿嘿，因为，姜林还说，自己长大要嫁给小师姐啊。”
姜城：“！”
好半响，姜城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说的什么，他无语的很：“你们说什么呢？姜林那小子也来过？”
“三个月前来过一次，不过也就一次。”他们上山也不算少，但是不是每一次都过来的。
姜城：“怪不得这小子上一次回去就更频繁要跟你们来了，原来是冲着这个。这小子上次回家说跟你们上山吃了肉，我娘还当他是吹牛。”
姜林才九岁，还不比姜城，跟着上山是实实在在的拖累了。正因此，他这段日子频繁的跟着上山才成了拖累。姜城嗤笑一声说：“他才九岁的娃儿，知道什么结不结婚的？”
章老二也笑，说：“可不是的，他都说了，要嫁给小师姐。”
“哪有男娃儿嫁人的？你们就听他满嘴胡咧咧。”姜城又向远处看了一眼，唐妙还没有回来的样子，他有些不放心，说：“怎么还不回来！要不，我过去看看吧。”
章老大和章老二都笑了出来，章老大说：“你小子真是……你的心思就别装了。”
姜城抿嘴，说：“我就是不放心。”
话是这么说，他很快的就放下了东西，说：“你们帮我把柴火也带回去。”
说完匆匆就往森林深走出去，他只是看到唐妙往这边走，但是究竟有没有改路，又是不知道了。只能叫：“唐妙？唐妙！你听到回应我一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听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姜城心道不好，立刻冲了过去，果不其然，刚一赶到，就看到一头野猪奔着唐妙就去了。
似乎已经近在咫尺。
姜城二话不说，捡起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他的力气不算是顶顶大，不过用尽全力砸过去，也让野猪愤怒的回头，奔着他来。唐妙立刻追上前，一下子将自己的刀刺了过去。
不过这头野猪又大又壮皮又厚，唐妙这样用力的动作，倒是并没有伤它太重。它愤怒的往前一扑，姜城就被它扑到在地。他重重的摔在草丛里，紧跟着一个打滚儿，这才躲过了野猪的铁蹄。
姜城捡着石头又砸过去，唐妙顺势上前，两个人两面夹击，几分狼狈。
终于，野猪最后被唐妙结果掉了，抽搐着倒在地上，死翘翘了。
只不过，两个人都累极了，唐妙竟然也不管那些，直接坐了下来。
“你还好吧？”她侧眸看向了姜城，姜城摇头笑，说：“我没事，你呢？”
他仔细打量唐妙，虽然狼狈，但是倒是没有什么伤口。又见唐妙点了点头，他终于放下心来。
姜城说：“今天一天打了这么多东西，累坏了吧？”
如果是一大早就遇到野猪，唐妙倒是很轻松就可以应付得来。但是今天她实在是太累了，上午才跟几头狼搏斗，体力消耗的厉害，可不就让这野猪钻了空子。
两个人在地上没坐多久，双双起身，他们不能在山里耽搁太久。两人勉强抬起了野猪，往回走。
姜城好奇的问：“平时山里也这么多猎物吗？”
唐妙古怪的看了姜城一眼，说：“你觉得呢？可能吗？”
姜城一想，点头了：“那倒也是，如果平时山里也这么多，我们村里早就组织狩猎队上山了。”
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就组织过狩猎队，不过也不敢进入的太深，差不多这边就是个头儿了，可是猎物委实没有这么多的。
“是我想多了。”
唐妙轻声：“应该是血腥气把这些东西都招来的。”
顿一下，她稚气的小脸儿有了点表情：“也可能，今天真的运气比较好。”
姜城笑了出来，露出大白牙：“一定是运气比较好。”
唐妙抬头看向姜城，见他乐呵呵的，疑惑的问：“你都这么穷了，平时吃不饱瘦的跟小鸡一样，为什么还这么高兴？”
她在山里住了好几年了，基本不太去山下，就算是她爷爷去镇上或者县里卖东西，也不会带她的。所以对山下的人和事儿，唐妙都不太懂。
她轻声：“我不知道你们高兴什么。”
除非是很熟悉的人，否则一般情况下，唐妙都不会跟上山打猎的人接触，即便是碰上了，她也会隐蔽。她爷一直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能钻到谁的心里看。特别是这样吃都吃不饱的时候。所以，小心驶得万年船。
可是唐妙偶尔遇到山下打猎的人，即便是躲起来了，她也会偷偷观察，这个时候她发现。原来这世上果然是不高兴的人才是多数。大部分人都苦大仇深的。高兴的人，屈指可数。
好像越是吃不饱穿不暖生活不虞的人，越是不会高兴。
可是姜城完全是一个例外。
姜城哈哈笑，说：“我当然高兴啊，我有什么不高兴的？虽然吃不饱，但是我们家在村里也算是中等了。还有好些人家不如我们呢！前几年那么饿，有些人家都设了人，我们家也没有。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这不就很好吗？”
要是年成好，其实他们家这样还是合适的，毕竟家里儿子多，都能顶的上。但是谁让年成不好呢。大小伙子有吃的多，这就想的他们家有些局促了。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算是很差的。
在向阳屯，他们家算是个中等人家。
“一家团圆确实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唐妙不知道想到什么，原本还是好奇的小脸蛋儿突然就落寞了下来。虽然她的落寞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姜城还是看到了，他想要安慰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他想，唐妙他们家逃荒过来，虽然有打猎的本事，但是到底也是就剩下祖孙二人了。家里人都不在了，自然谈不上团圆。他真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儿了，真是让人不爽利了。
他嗫嚅了一下嘴角，说：“唐妙，我们向前看！”
唐妙：“哦。”
前边没有什么啊！
姜城知道她误会了他的意思，想了想，低声说：“现在世道这么不好，我们还能吃的上饭，这就很好了。”
唐妙看着他干瘦的样子，没说什么。
两个人一路说了点话，倒是显得路途近了一些。等两个人抬着野猪进门，正好看到章家两个兄弟正在整整齐齐的码着柴火，十分的认真。
两个人一抬头，一下子惊呆了。
“这这这……”
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唐妙和姜城，终于结巴出来：“你、你、你们猎、猎到野猪了？”
姜城点头笑：“是唐妙厉害。”
虽然人人都叫唐妙小师姐，姜城偏是要叫她的名字。他不想要叫唐妙小师姐，唐妙就是唐妙。
“小师姐，你好厉害啊！”兄弟二人都齐刷刷的竖起大拇指，敢于跟狼和野猪搏斗的女子，别说是方圆百里，就是十里八乡都找不出来一个啊！
所以两个人都很崇拜小师姐的。
“小师姐，你咋这么厉害啊！真牛。”
这个时候唐老爷子和章荷叶也出门了，唐老爷子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倒是章荷叶也赶紧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这些人愿意竖大拇指的小动作，都是跟章荷叶学的。
章荷叶：“小师姐就是小师姐。”
唐妙抿抿嘴，说：“我不是小师姐，再说，不是我自己打的，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打的。”
他很直白：“我自己也能应付的来，但是上午耗费的力气太多了，就算应付得来，也要受伤的。”
她指了一下姜城。
章荷叶不知道唐老爷子和唐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是他们在的时候，是很少听到她说什么的。她这个人安静的很，如同今日一样说这么多，真是没有过的。
章荷叶楞了一下。
倒是唐老爷子笑了笑，他说：“既然是你们两个人一起打猎的，那么就分了吧。一人一半。”
唐妙：“好。”
姜城立刻：“我不要。”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唐妙：“如果你不要，以后就不要来了。”
这一次，换姜城愣住了。不仅姜城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了。他们都晓得，唐妙不喜欢家里有客人的，虽然他表现的不明显，但是作为与他们最亲近的人，章荷叶是熟悉的。
正因此，他才不太带儿子过来。
也正因此，唐妙说了这么一句，章荷叶倒是愣住了。这句话的既定前提就是，她是愿意让姜城再来的。
在场的人，甚至包括唐老爷子，都是第一次听到唐妙说这样的话，有些微微的吃惊。
不过唐老爷子总归不是一般人，他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说：“是了，姜城你若是不要，以后就不要来了，我们一老一小，哪里吃的完那么多东西？”
这话真是一点也没有错，他们祖孙二人中午就是吃的最少的。
可是姜城觉得，自己真的是占了唐妙的便宜，他抿着嘴看着唐妙，有些迟疑。
唐老爷子眼神闪了闪，说：“大小伙子的，怎么婆婆妈妈。这样可成不了大事。”
姜城咬咬牙，说：“谢谢唐爷爷，也谢谢唐妙。”
唐老爷子说：“听说这三头野狼也是你们几个小子合伙打死的？”
三个男孩子都不好意思的挠头，齐刷刷：“小师姐才是主力。”
唐老爷子：“按份分，一人一头，你们看可好？”
章荷叶：“不……”
唐老爷子伸手制止他：“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现在过日子不容易。你们不用推辞，我跟我们妙妙比你们好过。只不过，有个事儿，我倒是想要跟你们商量了。”
“您说。”
唐老爷子：“我用我这头鹿，跟你们换两张狼皮，可不可以？”
“师父，您这是折煞我们，您这也太……”
“能换就换，不能换就不能换，我不能白要你们东西。若是说给，我便不要了。”唐老爷子是个爽利的人，他坚持：“我这把年纪，身体也不是顶好，虚不受补，吃不得鹿。不过山里风大，狼皮子我倒是喜欢的紧。”
几个男人：“……”
章荷叶：“那么，多谢师父！”
唐老爷子摇摇头，微笑：“没关系，行了你们处理野猪吧。”
既然舅舅决定了，姜城也没得反驳了。
他低头看着野猪，又回头看唐妙，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滋味儿，就在这个时候，唐老爷子再次开口了，他说：“如果我没有记错，姜城是三大队的吧？”
姜城立刻点头：“对的，我是。”
唐老爷子说：“我们祖孙二人在山上，虽然住的清净，但是平日里多少总是有些不方便的。往日里都是让荷叶帮我往山上捎东西。只不过，五大队过来总是比三大队远，他们还要绕一个小山坡。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平日里帮我们从山下带东西？自然，我不会白让你忙道。”
姜城眼睛一亮，赶紧的摇头：“不麻烦不麻烦。”
只是说到这里，又不好意思的看向了舅舅。
章荷叶哈哈大笑，拍他的肩膀：“你这小子可别胡思乱想。有你多帮忙照顾师父和小师姐，我高兴还来不及。”
唐老爷子微微颔首，说：“那行，你们几个小子等一下把所有猎物都处理一下吧。”
他转身进了屋，唐妙咚咚的跟上了，只不过，进屋之前，唐妙突然就回头，看了姜城一眼。
姜城立刻笑脸相迎，唐妙嗖的进屋。
姜城回过神，对上两兄弟的挤眉弄眼，他咳嗽一声，觉得浑身都是干活儿的力气。
今天早上，他还吃都吃不饱呢！现在竟然就能吃上肉了！想一想，姜城竟然有种迷之错觉，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梦境。在他的美梦中，有这么多的肉，也是在他的美梦中。有小仙女一样的唐妙。
他呼哧呼哧的干活儿，章荷叶看了看外甥，失笑摇头。
这少年的心思啊，他们过来人哪里不懂。
山里晚上不安全，唐老爷子自然不会让他们耽搁到天黑，大家早早的分了东西，唐老爷子又将自己那只狼的狼肉交给了章荷叶，章荷叶：“师父，您这是……”
唐老爷子：“不是白给你，你带着一张狼皮子回去，给妙妙做两双狼皮的小靴子换着穿，她现在这双稍微有点挤脚了。另外，在给他做个护腕和护膝……”
唐老爷子交代了一番，眼看章荷叶又要推辞，他眼睛一瞪，章荷叶终于收下了。
四个男人扛着大丰收一起出门，姜城看着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唐妙，突然就挥了挥手，说：“唐妙，我明天再来看你。”
唐妙抿着嘴问：“为什么要来？”
姜城被她问的愣住了，不过还是说：“来找你玩儿。”
唐妙深深的哦了一声，她看着姜城，说：“好。”
很认真的一个……好。
姜城笑的更加灿烂，走路都轻飘飘起来。
章荷叶父子三人跟姜城一起往山下走，他们三个是打算先把姜城送回家，然后再回去的。下山的路也不是很好走，不过几个人心情都很好。
章老二活泼一点，说：“如果我们每次上山都有这么多收获就好了。”
章荷叶扫他一眼，说：“你做你的大头梦，如果每次都这么好，大家都上山了。平日里，有一个猎物都是胜利。”
今天，其实是有点邪门的，不过也可能是他小师姐用浓重的血腥气吸引来了动物的关系。可是这样的法子，他们是不敢干的！毕竟，他们可不敢说究竟能吸引来什么。再说，他们也没有小师姐的能力。
人啊，贵有自知之明。
章荷叶颠了颠他们的背篓，叮嘱说：“你们回去可不能跟外人吹嘘一点，若是让我知道一点苗头。招来嫉妒，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以后别说是肉，粮食也别吃了。啃野菜和树根吧。”
三个小子立刻都齐刷刷的回了知道。
他们这样半大的小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说能结亲了，也是真的；但是要说不定性，也是真的了。
“这次得了师父和小师姐的帮助，咱们两家这下子东西都不少。我琢磨着，回去也给老大物色一个媳妇儿了。”章荷叶说道。
章老大一个踉跄，险些摔了。幸好被姜城拉住，不过刚稳定下来，他就觉得自己心跳的快急了，压抑不住的高兴：“爹，爹，爹，您说啥？娶媳妇儿，我也能娶媳妇儿了？”
章荷叶看他那喜笑颜开的样子，哼了一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二条沟老陈家那闺女看对眼了。偷偷摸摸的说话好几次了，当我不知道？”
章老大：“！”
他赶紧说：“我们是清白的！”
章荷叶：“我当然知道你是清白的，如果你不清白，我早打断你的腿了！”
他顿了一下，说：“年纪大了，想娶媳妇儿都是正常的。不过作为男人，既然要娶媳妇儿，就得对人家好，就得撑起一个家。没得让人家跟着受苦受累的。若是自己能力不够，那么就使劲儿努力。男人啊，不怕能力不足，就怕不努力。只要努力，女人就有个奔头儿，没得不好。”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章老大听，还是说给姜城听。
但是姜城是听进去了的。
春耕正是很累的时候，干了一天活儿，蒙蒙的擦黑儿，路上没什么人。姜城做贼一样的领着舅舅和表哥表弟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他老娘大刀阔斧的坐在门口，手里拎着藤条。
姜城：“……”
他立刻：“娘，我能解释！”
章荷花等了一天，终于等到这个小兔崽子，怎么可能不发作，简直是把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还有这样不懂事儿的？真是不教训他一下，都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章荷花正要叫骂，章荷叶立刻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双胞胎多年的经验与默契啊，章荷花的叫骂声一下子就梗在嗓子里了。
几个人悄无声息的进了屋，老姜家几个小子原本缩的像是小鹌鹑不敢冒头儿，这个时候看到他们回来，倒是凑了上来。姜老大对着姜城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出声儿。
姜城：“……”
他们打哑谜，这边章荷叶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清楚了，他说：“这半头猪，还有这一头狼，加上一条大蛇和两只兔子，这是三儿今天的收获。”
姜家人：“！”
章荷叶继续：“其实还有半头鹿，但是我琢磨着鹿血可是好东西，虽然被放了不少，但是还有呢！这样，我带回去处理，然后鹿血我留下，看看能装多少，不管多少，鹿血和鹿肉给你们送过来一半儿，你们看成不？”
章荷花到底是这个家的掌家的，到底是最先反应过来。
他立刻说：“这头鹿，我们家不要了！”
章荷叶：“那不行！”
妹妹家可比他们家困难多了！
章荷花打断了他，继续说：“也不是白不要啊！你当我傻啊！我们家这么几个小子呢！我们家可没你们家富裕，我不是瞎托付的。这不是定了老大和彩虹的婚事吗？这半头鹿，就当做我们的聘礼了，我再添一点旁的。让彩虹风风光光的嫁过来。”
章荷叶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虽然彩虹不是他亲生的，但是可是当亲生的养大，而且他就觉得，是他救了彩虹做了好事儿，这才有好报，两个儿子虽然不是机敏的人，但是都是又孝顺又能干！而彩虹也是给家里照顾的一把抓。
“那行，就这么定了！那既然这样，我想着，这头鹿我就不带走了，我等会儿放血，就在你们家搞。你们给我存着。找找这几天哪天日子好。你们直接带一整只鹿来走礼。这多体面？”
章荷花：“行，就这么办了。”
章荷叶也没在老姜家久留，父子三人很快的离开。
老姜家哪里见过这么多肉啊！章荷花喃喃：“这一老一小，真是能耐人啊！”
她弟弟打小儿就上山打猎，山上能猎到多少东西，他们都是有数儿的。所以章荷花晓得，章荷叶说的没差，如果不是那唐家小姑娘，他们这次不会这么多的收获。
“你这臭小子，运气倒是好。”章荷花瞪了姜城一眼，说：“不过我可告诉你，这事儿我都记在脑子里了。今天不打你是怕招来人。你攒着，以后再胡来，看我不打断你的后腿！”
姜城嬉皮笑脸：“我知道，娘，我知道的！”
他抹了一把脸，说：“我就想着，看看能不能帮帮大哥……”
姜老大和姜老二的打猎水平，还不如他。这也是姜城想上山的缘故。
姜老大红了眼眶：“三弟……”
姜城：“少犯病！哭个毛！是不是男人啊！”
章荷花瞪了姜老大一眼，赞同：“你弟说的对，你个废物篓子。”
她打点起来：“这样，老三，你脑子活，明天你跟老大一起去镇上，把这条蛇和两只兔，再背一筐野猪肉，都给卖了。除了钱最好也能换点布票。换了钱去供销社买三袋子糖块，两袋饼干。再买一个脸盆和两个香胰子两个雪花膏。如果真的能换到布票，就买一块大红布，没有的话蓝色绿色灰色都行，争取能做一件上衣。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
章荷花叮嘱的很详细。
现在虽然已经开始全面用票，并且取消自由买卖了。但是还不是管的很严格，有些小摆摊还是在的，布票也不算是顶顶严格。所以章荷花才这样交代。
姜城：“好！”
顿了一下，他说：“我想明天上山去看看唐老爷子和唐妙的。”
章荷花翻白眼：“你当我多买的糖块香胰子那些是干啥的？咱们这次是占了人家大便宜了，咱们给一点其实顶不上人家付出的，但是咱们不能收的理所当然。”
姜城点头。
“老大，这次你的感谢你弟弟，没有你弟弟这一次上山，你这婚事不能这么体面。”章荷花说：“人得知道感恩。”
姜老大：“我晓得的！”
他继续擦眼泪，姜老二被他哭的也跟着掉眼泪，这是喜极而泣的眼泪。虽然他不娶媳妇儿，但是能好吃一顿肉，也高兴。
姜林：“？”
为啥都哭，吃肉不高兴吗？
姜老憨：我是透明的！
第二天，姜城跟姜山兄弟俩一起进城，姜城是个精明的，果然是顺利完成了任务，虽然中间有些复杂算计，但是姜城倒是幸不辱命，都买到了。
虽然布料不是大红色，而是暗沉沉的红，但是也足够好看了！姜城还自作主张，多买了一块。正好能做一件衣服的。还买了两个头花。
他也是理直气壮了：“下一次再遇上，我们也没有布票，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合适就先买着吧。现在物质紧俏，攒着都是好的！”
别看姜城这个时候就机灵，但是他是章荷花生的，章荷花还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真是一撅腚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的。
她最得意三儿子，觉得他脑子快，人也精。
这次更是他付出才有这么大收获，自然是不拆穿他的心思。
她主动说：“明天，咱们全家请了假去五大队走礼，一头鹿，糖和饼干各一包；脸盆香胰子雪花膏各一个。一块红布一个头花。八样礼，妥妥的体面了！”
虽然是花钱的事儿，但是老姜家欢天喜地。
章荷花顿了一下，又说：“老三等一会上山，带一包糖一包饼干，另外香胰子和雪花膏也都各带一个。”
看着眼巴巴的三儿子，她笑了：“红布和头花就别攒着了，你一起拿上山吧！咱们得好好感谢人家的，没有人家，咱们没有这体面的礼。就这，都不足人家给咱们的好处。”
姜城赶紧点头：“嗯。”
章荷花：“你好好感谢人家一下。”
姜城赶紧一本正经的，他说：“好！”
匆匆吃了一口，他赶紧往山上走，一点都不耽搁。
屯子里的人见他行色匆匆的，疑惑的看他。不过姜城像是屁股后面有狗撵一样，一溜烟儿人就没了。直接上了山。
所有人：“？”
而此时姜城浑身是劲儿，才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老唐家的石屋，这可比正常快很多很多了。
唐妙此时正好出门倒水，看到他气喘吁吁的一头汗，说：“我以为你不来了。”
姜城赶紧的：“答应了要来，我就一定会来的。”
他赶紧拿下自己的小背篓，眼睛亮晶晶：“我给你带礼物了！”
唐妙：“？”
礼物？
她好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第206章番外2
这一顿是章荷叶料理的，别看章荷叶在家的时候不做饭，但是真正的料理起来。手艺倒是不错的，连姜城都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一点都不比舅妈差了。
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家舅舅有这个手艺呢！
不过眼看唐妙一口一口的吃的很快乐，姜城也觉得，快乐极了。原本出门做客，没得在人家吃饭的，饶是半大小子不懂的脸面，也晓得现在的困难。干不出那丢人的事儿。但是唐老爷子坚持让他们放开了吃。甚至连章荷叶都不断的给几个小子夹菜，让他们多吃。不知不觉的，姜城就吃多了。
到最后，他吃的肚子滚圆，整个人都觉得饱极了。
他都记不得，自己上次吃这么多是什么时候了。
倒是唐老爷子和唐妙，食量不算是很大。比起他们四个来客，真是小的多了。唐妙更是早早的吃完了，她开始煮茶，屋里散发着一点点的茶香。
唐老爷子：“吃太多油腻，肠胃抗不了的，你们喝点茶，多少缓解一下。不至于稍后肠胃不适拉肚子。”
几个小子都有些脸红，出门在外，吃得多总归是丢人的。
眼看他们几个这样儿，唐老爷子笑：“吃得多是福气，没什么不好的。我年纪大了，倒是盼着自己多吃，但是吃不下。也就看别人吃的香，才能多吃几口。说来我都该感谢你们了，也是亏得看你们吃的热火朝天，我这才多了点胃口。”
几个小子这才隐约的明白，为什么来人家做客吃饭，章荷叶这个外人却一直给他们夹肉催促他们多吃，原是为了这个。这真是……太奢侈的烦恼了。
别人都是没得吃，这位老伯是吃不下！
姜城由衷的说：“如果我食量小吃不下就好了。”
唐老爷子淡淡的笑，缓缓说：“我一个老头子，吃不下是正常的。你一个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如果不吃怎么长身体？”他扫了姜城一眼，看他干瘦的样子，说：“年轻的时候不打好底子，将来是要吃苦头的。”
唐妙此时已经煮好了茶，她也没有给他们倒茶，只是将茶壶放在了桌上。
章荷叶赶紧接受，唐妙整理桌子，姜城立刻起身：“我来。”
姜城和老章家的两个小子立刻都上手儿，将唐妙的活儿接了过去。章荷叶笑：“小师姐休息一会儿，让他们干吧。几个小子在家也是懒塌塌的，出门多锻炼一下也是好的。”
虽说他们男孩子干这种灶间的事儿比较少，但是都不是什么富裕人家，总归是干过的，因此也不算生疏，三个人很快的整理好。姜城看着灶间的柴火不多，索性抗着放在灶间的斧头，径直出了门。
唐妙顺着窗户朦朦胧胧的看到他的离开的身影，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跟了上去。
唐老爷子看了一眼，没言语。
姜城也没走的很远，不过不得不说，住在山里就是比他们方便很多，山上的柴火太多了，他很快的整理了一堆儿，随后用斧子砍成一段段的，最后摞在一起，用枝条捆上。
“你干什么。”唐妙的声音清脆的响起。
姜城回头笑：“我看你们那边柴火不多了，给你们劈一些。”
虽然他知道唐家一老一小挺厉害的，但是到底老的老小的小。他在人家蹭饭，给人干点活儿也是理所应当的。
唐妙：“我自己会劈的。”
她又不费劲。
姜城：“没事儿，我就当做消化消化。”
正说着呢，就看到老章家两兄弟也过来了，章荷叶是个蛮厉害的，有他压着，两个儿子不需要操心很多。他们家过的也行，因此两个人就不是很有心计，都是老实实诚的。
表弟出来劈柴，他们就给院子整理了一下，看看桌椅有没有需要修的，忙道了一圈，也跟着出了门。
唐妙看他们三个人一起，干的热火朝天，索性转身走了。
姜城回头看了唐妙一眼，见她往山里走，抿抿嘴想劝一句，又恍惚想到这里是她家附近，她该是没有问题的。又转回头，更加卖起力气。
“老三，你是不是相中小师姐了啊？”章老二问了起来。
他看着姜城，挤眉弄眼。
姜城：“别胡说。”
顿一下，又说：“人家那么好，看不上我的。”
他们家兄弟虽然多，过的也成，但是和唐家两个人可不一样。唐老爷子和唐妙，就是跟他们农村人不一样的。具体哪里不一样，姜城也说不出来，但是虽然说不出来，这感觉确实没有变的。
他说：“我吃了人家那么多东西，该干点活的。”
他找了这么一个借口，不过章老二才不相信呢！姜城的眼睛都要黏在唐妙身上了，甭以为他看不出来，才不是这么回事儿呢！他作势幽幽叹息，说：“幸好你没有看上小师姐。”
姜城一顿，眉眼闪了闪，握着斧头的手更是紧了紧，问：“怎么？”
章家两个兄弟看他这一出儿，都在心里发笑，不过却又要面儿上装的冷静，章老二：“嘿嘿，因为，姜林还说，自己长大要嫁给小师姐啊。”
姜城：“！”
好半响，姜城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说的什么，他无语的很：“你们说什么呢？姜林那小子也来过？”
“三个月前来过一次，不过也就一次。”他们上山也不算少，但是不是每一次都过来的。
姜城：“怪不得这小子上一次回去就更频繁要跟你们来了，原来是冲着这个。这小子上次回家说跟你们上山吃了肉，我娘还当他是吹牛。”
姜林才九岁，还不比姜城，跟着上山是实实在在的拖累了。正因此，他这段日子频繁的跟着上山才成了拖累。姜城嗤笑一声说：“他才九岁的娃儿，知道什么结不结婚的？”
章老二也笑，说：“可不是的，他都说了，要嫁给小师姐。”
“哪有男娃儿嫁人的？你们就听他满嘴胡咧咧。”姜城又向远处看了一眼，唐妙还没有回来的样子，他有些不放心，说：“怎么还不回来！要不，我过去看看吧。”
章老大和章老二都笑了出来，章老大说：“你小子真是……你的心思就别装了。”
姜城抿嘴，说：“我就是不放心。”
话是这么说，他很快的就放下了东西，说：“你们帮我把柴火也带回去。”
说完匆匆就往森林深走出去，他只是看到唐妙往这边走，但是究竟有没有改路，又是不知道了。只能叫：“唐妙？唐妙！你听到回应我一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听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姜城心道不好，立刻冲了过去，果不其然，刚一赶到，就看到一头野猪奔着唐妙就去了。
似乎已经近在咫尺。
姜城二话不说，捡起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他的力气不算是顶顶大，不过用尽全力砸过去，也让野猪愤怒的回头，奔着他来。唐妙立刻追上前，一下子将自己的刀刺了过去。
不过这头野猪又大又壮皮又厚，唐妙这样用力的动作，倒是并没有伤它太重。它愤怒的往前一扑，姜城就被它扑到在地。他重重的摔在草丛里，紧跟着一个打滚儿，这才躲过了野猪的铁蹄。
姜城捡着石头又砸过去，唐妙顺势上前，两个人两面夹击，几分狼狈。
终于，野猪最后被唐妙结果掉了，抽搐着倒在地上，死翘翘了。
只不过，两个人都累极了，唐妙竟然也不管那些，直接坐了下来。
“你还好吧？”她侧眸看向了姜城，姜城摇头笑，说：“我没事，你呢？”
他仔细打量唐妙，虽然狼狈，但是倒是没有什么伤口。又见唐妙点了点头，他终于放下心来。
姜城说：“今天一天打了这么多东西，累坏了吧？”
如果是一大早就遇到野猪，唐妙倒是很轻松就可以应付得来。但是今天她实在是太累了，上午才跟几头狼搏斗，体力消耗的厉害，可不就让这野猪钻了空子。
两个人在地上没坐多久，双双起身，他们不能在山里耽搁太久。两人勉强抬起了野猪，往回走。
姜城好奇的问：“平时山里也这么多猎物吗？”
唐妙古怪的看了姜城一眼，说：“你觉得呢？可能吗？”
姜城一想，点头了：“那倒也是，如果平时山里也这么多，我们村里早就组织狩猎队上山了。”
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就组织过狩猎队，不过也不敢进入的太深，差不多这边就是个头儿了，可是猎物委实没有这么多的。
“是我想多了。”
唐妙轻声：“应该是血腥气把这些东西都招来的。”
顿一下，她稚气的小脸儿有了点表情：“也可能，今天真的运气比较好。”
姜城笑了出来，露出大白牙：“一定是运气比较好。”
唐妙抬头看向姜城，见他乐呵呵的，疑惑的问：“你都这么穷了，平时吃不饱瘦的跟小鸡一样，为什么还这么高兴？”
她在山里住了好几年了，基本不太去山下，就算是她爷爷去镇上或者县里卖东西，也不会带她的。所以对山下的人和事儿，唐妙都不太懂。
她轻声：“我不知道你们高兴什么。”
除非是很熟悉的人，否则一般情况下，唐妙都不会跟上山打猎的人接触，即便是碰上了，她也会隐蔽。她爷一直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能钻到谁的心里看。特别是这样吃都吃不饱的时候。所以，小心驶得万年船。
可是唐妙偶尔遇到山下打猎的人，即便是躲起来了，她也会偷偷观察，这个时候她发现。原来这世上果然是不高兴的人才是多数。大部分人都苦大仇深的。高兴的人，屈指可数。
好像越是吃不饱穿不暖生活不虞的人，越是不会高兴。
可是姜城完全是一个例外。
姜城哈哈笑，说：“我当然高兴啊，我有什么不高兴的？虽然吃不饱，但是我们家在村里也算是中等了。还有好些人家不如我们呢！前几年那么饿，有些人家都设了人，我们家也没有。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这不就很好吗？”
要是年成好，其实他们家这样还是合适的，毕竟家里儿子多，都能顶的上。但是谁让年成不好呢。大小伙子有吃的多，这就想的他们家有些局促了。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算是很差的。
在向阳屯，他们家算是个中等人家。
“一家团圆确实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唐妙不知道想到什么，原本还是好奇的小脸蛋儿突然就落寞了下来。虽然她的落寞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姜城还是看到了，他想要安慰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他想，唐妙他们家逃荒过来，虽然有打猎的本事，但是到底也是就剩下祖孙二人了。家里人都不在了，自然谈不上团圆。他真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儿了，真是让人不爽利了。
他嗫嚅了一下嘴角，说：“唐妙，我们向前看！”
唐妙：“哦。”
前边没有什么啊！
姜城知道她误会了他的意思，想了想，低声说：“现在世道这么不好，我们还能吃的上饭，这就很好了。”
唐妙看着他干瘦的样子，没说什么。
两个人一路说了点话，倒是显得路途近了一些。等两个人抬着野猪进门，正好看到章家两个兄弟正在整整齐齐的码着柴火，十分的认真。
两个人一抬头，一下子惊呆了。
“这这这……”
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唐妙和姜城，终于结巴出来：“你、你、你们猎、猎到野猪了？”
姜城点头笑：“是唐妙厉害。”
虽然人人都叫唐妙小师姐，姜城偏是要叫她的名字。他不想要叫唐妙小师姐，唐妙就是唐妙。
“小师姐，你好厉害啊！”兄弟二人都齐刷刷的竖起大拇指，敢于跟狼和野猪搏斗的女子，别说是方圆百里，就是十里八乡都找不出来一个啊！
所以两个人都很崇拜小师姐的。
“小师姐，你咋这么厉害啊！真牛。”
这个时候唐老爷子和章荷叶也出门了，唐老爷子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倒是章荷叶也赶紧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这些人愿意竖大拇指的小动作，都是跟章荷叶学的。
章荷叶：“小师姐就是小师姐。”
唐妙抿抿嘴，说：“我不是小师姐，再说，不是我自己打的，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打的。”
他很直白：“我自己也能应付的来，但是上午耗费的力气太多了，就算应付得来，也要受伤的。”
她指了一下姜城。
章荷叶不知道唐老爷子和唐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是他们在的时候，是很少听到她说什么的。她这个人安静的很，如同今日一样说这么多，真是没有过的。
章荷叶楞了一下。
倒是唐老爷子笑了笑，他说：“既然是你们两个人一起打猎的，那么就分了吧。一人一半。”
唐妙：“好。”
姜城立刻：“我不要。”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唐妙：“如果你不要，以后就不要来了。”
这一次，换姜城愣住了。不仅姜城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了。他们都晓得，唐妙不喜欢家里有客人的，虽然他表现的不明显，但是作为与他们最亲近的人，章荷叶是熟悉的。
正因此，他才不太带儿子过来。
也正因此，唐妙说了这么一句，章荷叶倒是愣住了。这句话的既定前提就是，她是愿意让姜城再来的。
在场的人，甚至包括唐老爷子，都是第一次听到唐妙说这样的话，有些微微的吃惊。
不过唐老爷子总归不是一般人，他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说：“是了，姜城你若是不要，以后就不要来了，我们一老一小，哪里吃的完那么多东西？”
这话真是一点也没有错，他们祖孙二人中午就是吃的最少的。
可是姜城觉得，自己真的是占了唐妙的便宜，他抿着嘴看着唐妙，有些迟疑。
唐老爷子眼神闪了闪，说：“大小伙子的，怎么婆婆妈妈。这样可成不了大事。”
姜城咬咬牙，说：“谢谢唐爷爷，也谢谢唐妙。”
唐老爷子说：“听说这三头野狼也是你们几个小子合伙打死的？”
三个男孩子都不好意思的挠头，齐刷刷：“小师姐才是主力。”
唐老爷子：“按份分，一人一头，你们看可好？”
章荷叶：“不……”
唐老爷子伸手制止他：“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现在过日子不容易。你们不用推辞，我跟我们妙妙比你们好过。只不过，有个事儿，我倒是想要跟你们商量了。”
“您说。”
唐老爷子：“我用我这头鹿，跟你们换两张狼皮，可不可以？”
“师父，您这是折煞我们，您这也太……”
“能换就换，不能换就不能换，我不能白要你们东西。若是说给，我便不要了。”唐老爷子是个爽利的人，他坚持：“我这把年纪，身体也不是顶好，虚不受补，吃不得鹿。不过山里风大，狼皮子我倒是喜欢的紧。”
几个男人：“……”
章荷叶：“那么，多谢师父！”
唐老爷子摇摇头，微笑：“没关系，行了你们处理野猪吧。”
既然舅舅决定了，姜城也没得反驳了。
他低头看着野猪，又回头看唐妙，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滋味儿，就在这个时候，唐老爷子再次开口了，他说：“如果我没有记错，姜城是三大队的吧？”
姜城立刻点头：“对的，我是。”
唐老爷子说：“我们祖孙二人在山上，虽然住的清净，但是平日里多少总是有些不方便的。往日里都是让荷叶帮我往山上捎东西。只不过，五大队过来总是比三大队远，他们还要绕一个小山坡。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平日里帮我们从山下带东西？自然，我不会白让你忙道。”
姜城眼睛一亮，赶紧的摇头：“不麻烦不麻烦。”
只是说到这里，又不好意思的看向了舅舅。
章荷叶哈哈大笑，拍他的肩膀：“你这小子可别胡思乱想。有你多帮忙照顾师父和小师姐，我高兴还来不及。”
唐老爷子微微颔首，说：“那行，你们几个小子等一下把所有猎物都处理一下吧。”
他转身进了屋，唐妙咚咚的跟上了，只不过，进屋之前，唐妙突然就回头，看了姜城一眼。
姜城立刻笑脸相迎，唐妙嗖的进屋。
姜城回过神，对上两兄弟的挤眉弄眼，他咳嗽一声，觉得浑身都是干活儿的力气。
今天早上，他还吃都吃不饱呢！现在竟然就能吃上肉了！想一想，姜城竟然有种迷之错觉，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梦境。在他的美梦中，有这么多的肉，也是在他的美梦中。有小仙女一样的唐妙。
他呼哧呼哧的干活儿，章荷叶看了看外甥，失笑摇头。
这少年的心思啊，他们过来人哪里不懂。
山里晚上不安全，唐老爷子自然不会让他们耽搁到天黑，大家早早的分了东西，唐老爷子又将自己那只狼的狼肉交给了章荷叶，章荷叶：“师父，您这是……”
唐老爷子：“不是白给你，你带着一张狼皮子回去，给妙妙做两双狼皮的小靴子换着穿，她现在这双稍微有点挤脚了。另外，在给他做个护腕和护膝……”
唐老爷子交代了一番，眼看章荷叶又要推辞，他眼睛一瞪，章荷叶终于收下了。
四个男人扛着大丰收一起出门，姜城看着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唐妙，突然就挥了挥手，说：“唐妙，我明天再来看你。”
唐妙抿着嘴问：“为什么要来？”
姜城被她问的愣住了，不过还是说：“来找你玩儿。”
唐妙深深的哦了一声，她看着姜城，说：“好。”
很认真的一个……好。
姜城笑的更加灿烂，走路都轻飘飘起来。
章荷叶父子三人跟姜城一起往山下走，他们三个是打算先把姜城送回家，然后再回去的。下山的路也不是很好走，不过几个人心情都很好。
章老二活泼一点，说：“如果我们每次上山都有这么多收获就好了。”
章荷叶扫他一眼，说：“你做你的大头梦，如果每次都这么好，大家都上山了。平日里，有一个猎物都是胜利。”
今天，其实是有点邪门的，不过也可能是他小师姐用浓重的血腥气吸引来了动物的关系。可是这样的法子，他们是不敢干的！毕竟，他们可不敢说究竟能吸引来什么。再说，他们也没有小师姐的能力。
人啊，贵有自知之明。
章荷叶颠了颠他们的背篓，叮嘱说：“你们回去可不能跟外人吹嘘一点，若是让我知道一点苗头。招来嫉妒，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以后别说是肉，粮食也别吃了。啃野菜和树根吧。”
三个小子立刻都齐刷刷的回了知道。
他们这样半大的小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说能结亲了，也是真的；但是要说不定性，也是真的了。
“这次得了师父和小师姐的帮助，咱们两家这下子东西都不少。我琢磨着，回去也给老大物色一个媳妇儿了。”章荷叶说道。
章老大一个踉跄，险些摔了。幸好被姜城拉住，不过刚稳定下来，他就觉得自己心跳的快急了，压抑不住的高兴：“爹，爹，爹，您说啥？娶媳妇儿，我也能娶媳妇儿了？”
章荷叶看他那喜笑颜开的样子，哼了一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二条沟老陈家那闺女看对眼了。偷偷摸摸的说话好几次了，当我不知道？”
章老大：“！”
他赶紧说：“我们是清白的！”
章荷叶：“我当然知道你是清白的，如果你不清白，我早打断你的腿了！”
他顿了一下，说：“年纪大了，想娶媳妇儿都是正常的。不过作为男人，既然要娶媳妇儿，就得对人家好，就得撑起一个家。没得让人家跟着受苦受累的。若是自己能力不够，那么就使劲儿努力。男人啊，不怕能力不足，就怕不努力。只要努力，女人就有个奔头儿，没得不好。”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章老大听，还是说给姜城听。
但是姜城是听进去了的。
春耕正是很累的时候，干了一天活儿，蒙蒙的擦黑儿，路上没什么人。姜城做贼一样的领着舅舅和表哥表弟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他老娘大刀阔斧的坐在门口，手里拎着藤条。
姜城：“……”
他立刻：“娘，我能解释！”
章荷花等了一天，终于等到这个小兔崽子，怎么可能不发作，简直是把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还有这样不懂事儿的？真是不教训他一下，都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章荷花正要叫骂，章荷叶立刻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双胞胎多年的经验与默契啊，章荷花的叫骂声一下子就梗在嗓子里了。
几个人悄无声息的进了屋，老姜家几个小子原本缩的像是小鹌鹑不敢冒头儿，这个时候看到他们回来，倒是凑了上来。姜老大对着姜城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出声儿。
姜城：“……”
他们打哑谜，这边章荷叶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清楚了，他说：“这半头猪，还有这一头狼，加上一条大蛇和两只兔子，这是三儿今天的收获。”
姜家人：“！”
章荷叶继续：“其实还有半头鹿，但是我琢磨着鹿血可是好东西，虽然被放了不少，但是还有呢！这样，我带回去处理，然后鹿血我留下，看看能装多少，不管多少，鹿血和鹿肉给你们送过来一半儿，你们看成不？”
章荷花到底是这个家的掌家的，到底是最先反应过来。
他立刻说：“这头鹿，我们家不要了！”
章荷叶：“那不行！”
妹妹家可比他们家困难多了！
章荷花打断了他，继续说：“也不是白不要啊！你当我傻啊！我们家这么几个小子呢！我们家可没你们家富裕，我不是瞎托付的。这不是定了老大和彩虹的婚事吗？这半头鹿，就当做我们的聘礼了，我再添一点旁的。让彩虹风风光光的嫁过来。”
章荷叶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虽然彩虹不是他亲生的，但是可是当亲生的养大，而且他就觉得，是他救了彩虹做了好事儿，这才有好报，两个儿子虽然不是机敏的人，但是都是又孝顺又能干！而彩虹也是给家里照顾的一把抓。
“那行，就这么定了！那既然这样，我想着，这头鹿我就不带走了，我等会儿放血，就在你们家搞。你们给我存着。找找这几天哪天日子好。你们直接带一整只鹿来走礼。这多体面？”
章荷花：“行，就这么办了。”
章荷叶也没在老姜家久留，父子三人很快的离开。
老姜家哪里见过这么多肉啊！章荷花喃喃：“这一老一小，真是能耐人啊！”
她弟弟打小儿就上山打猎，山上能猎到多少东西，他们都是有数儿的。所以章荷花晓得，章荷叶说的没差，如果不是那唐家小姑娘，他们这次不会这么多的收获。
“你这臭小子，运气倒是好。”章荷花瞪了姜城一眼，说：“不过我可告诉你，这事儿我都记在脑子里了。今天不打你是怕招来人。你攒着，以后再胡来，看我不打断你的后腿！”
姜城嬉皮笑脸：“我知道，娘，我知道的！”
他抹了一把脸，说：“我就想着，看看能不能帮帮大哥……”
姜老大和姜老二的打猎水平，还不如他。这也是姜城想上山的缘故。
姜老大红了眼眶：“三弟……”
姜城：“少犯病！哭个毛！是不是男人啊！”
章荷花瞪了姜老大一眼，赞同：“你弟说的对，你个废物篓子。”
她打点起来：“这样，老三，你脑子活，明天你跟老大一起去镇上，把这条蛇和两只兔，再背一筐野猪肉，都给卖了。除了钱最好也能换点布票。换了钱去供销社买三袋子糖块，两袋饼干。再买一个脸盆和两个香胰子两个雪花膏。如果真的能换到布票，就买一块大红布，没有的话蓝色绿色灰色都行，争取能做一件上衣。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
章荷花叮嘱的很详细。
现在虽然已经开始全面用票，并且取消自由买卖了。但是还不是管的很严格，有些小摆摊还是在的，布票也不算是顶顶严格。所以章荷花才这样交代。
姜城：“好！”
顿了一下，他说：“我想明天上山去看看唐老爷子和唐妙的。”
章荷花翻白眼：“你当我多买的糖块香胰子那些是干啥的？咱们这次是占了人家大便宜了，咱们给一点其实顶不上人家付出的，但是咱们不能收的理所当然。”
姜城点头。
“老大，这次你的感谢你弟弟，没有你弟弟这一次上山，你这婚事不能这么体面。”章荷花说：“人得知道感恩。”
姜老大：“我晓得的！”
他继续擦眼泪，姜老二被他哭的也跟着掉眼泪，这是喜极而泣的眼泪。虽然他不娶媳妇儿，但是能好吃一顿肉，也高兴。
姜林：“？”
为啥都哭，吃肉不高兴吗？
姜老憨：我是透明的！
第二天，姜城跟姜山兄弟俩一起进城，姜城是个精明的，果然是顺利完成了任务，虽然中间有些复杂算计，但是姜城倒是幸不辱命，都买到了。
虽然布料不是大红色，而是暗沉沉的红，但是也足够好看了！姜城还自作主张，多买了一块。正好能做一件衣服的。还买了两个头花。
他也是理直气壮了：“下一次再遇上，我们也没有布票，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合适就先买着吧。现在物质紧俏，攒着都是好的！”
别看姜城这个时候就机灵，但是他是章荷花生的，章荷花还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真是一撅腚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的。
她最得意三儿子，觉得他脑子快，人也精。
这次更是他付出才有这么大收获，自然是不拆穿他的心思。
她主动说：“明天，咱们全家请了假去五大队走礼，一头鹿，糖和饼干各一包；脸盆香胰子雪花膏各一个。一块红布一个头花。八样礼，妥妥的体面了！”
虽然是花钱的事儿，但是老姜家欢天喜地。
章荷花顿了一下，又说：“老三等一会上山，带一包糖一包饼干，另外香胰子和雪花膏也都各带一个。”
看着眼巴巴的三儿子，她笑了：“红布和头花就别攒着了，你一起拿上山吧！咱们得好好感谢人家的，没有人家，咱们没有这体面的礼。就这，都不足人家给咱们的好处。”
姜城赶紧点头：“嗯。”
章荷花：“你好好感谢人家一下。”
姜城赶紧一本正经的，他说：“好！”
匆匆吃了一口，他赶紧往山上走，一点都不耽搁。
屯子里的人见他行色匆匆的，疑惑的看他。不过姜城像是屁股后面有狗撵一样，一溜烟儿人就没了。直接上了山。
所有人：“？”
而此时姜城浑身是劲儿，才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老唐家的石屋，这可比正常快很多很多了。
唐妙此时正好出门倒水，看到他气喘吁吁的一头汗，说：“我以为你不来了。”
姜城赶紧的：“答应了要来，我就一定会来的。”
他赶紧拿下自己的小背篓，眼睛亮晶晶：“我给你带礼物了！”
唐妙：“？”
礼物？
她好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