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小说网 > 画堂春深 > 107.狭路相逢

107.狭路相逢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天翼小说网 www.ty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此为防盗章

    方勋医术过人, 要来秦州,怕太多人找他看病, 当然是悄悄来悄悄去。那些家中有重病人的富户, 不计千方百计打听他的行踪,到时候带病人与重金前去,身为郎中, 当然不能见死不救,还是会看的。

    季明德轻笑一声:“人来了我通知你, 但只能带一个病人, 多了我面子上也过不去。你也不必什么银子, 雇些人把我家那西屋砌起来就可以了。”

    隔着花隔扇, 宝如就在里面。她指点着唇瓣,暗道季明德虽是个读书人, 脑子却不呆, 不过转手一个顺水人情,这段其鸣就得上赶着替他砌屋子去。

    季明德也站了起来,背着一手, 在扫视段其鸣博古架上陈列的古玩玉器。其实都是糙货, 但州县不比京师,他也算是个闷声发大财的大富户。

    宝如一动不敢动,隔着一幅涅槃图岩画,季明德微深的双眼一直盯着暗鸦鸦的里间, 宝如怕他要撞进来, 正自担心着, 季明德忽而一笑,转身走了。

    *

    送走季明德后,段其鸣仍是笑哈哈进了内间,从脖子上解钥匙,开抽屉,拿戥子替宝如称银子:“咱们季解元前途无量,虽在宝芝堂只兼做个帐房先生,但掌柜也越不过他去,所以我宁敲金钟一下,不敲破锣三响,求他比求谁都管用。”

    金银兑换十六两,所以一百四十两银子,兑换成银子事实上只有八斤多。宝如虽前半生富足,却也没有一下子提过八斤多的银子,抱在怀中如临大敌,与段其鸣别过,出了门闷头闷脑就要回家。

    遭过一回匪,如今看街上人人形迹可疑,生怕那人群中面貌善良者忽而变做强盗,要来夺自己手中的银子。

    过第一条街的巷口时,宝如看见两个男子迎面走来,嬉皮赖脸,似乎昨日她出门时也尾随在她身后。她越发的怕,将那八只元宝抱在胸前,颤颤兢兢往前走。

    偏偏那两个人也一直盯着她,似乎还在耳语着什么。

    已经到刘家当铺门上了,两个男子一个忽而止步,另一个直冲冲朝宝如走来。

    宝如已经觉得这是两个抢匪,不敢再往前,转身要进当铺躲,迎面却碰上季明德,两人险险撞个满怀。

    回头再看那两个男人,往前走的忽而转身,站到街边,停在半道儿上的也在假装望天。

    宝如哎哟一声就扑进了季明德怀里,将那一包银子全塞给季明德,央求道:“我今儿卖绣品换了些银子,一人拿着不安全,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季明德接过银子掂了掂,问道:“那家绣庄收了你的绣品,一次能换得近十斤银子?”

    宝如回头便走:“你就别问了,这是我自己的银子,与你无关。”

    自打会挣钱了以后,她的小脾气似乎也硬了不少,小背儿挺挺的走在前面。走的又疾又快,仿佛他是块亟待摔掉又摔不掉的赖皮膏药一般。

    季明德道:“昨儿替刘家当铺做帐,我在当铺睡了一夜。”

    宝如还在留心看那两个疑似抢匪的男人,应付着哼了一声,暗道,明明他先去的寿衣店,再进的刘家当铺,这会子弄的,好像果真在当铺里睡了一夜一样。

    已经到了自家门上,宝如止步道:“你不必刻意告诉我的,嫁你的时候,我就听我嫂子说你是兼祧,必须娶两个妻子。你去胡姐姐那儿,也是正常的,我从不曾为此而生气过。”

    今天他该搬回来住了。

    距嫁过来已有一个月,曾经一背到底的生活渐渐有了转机,宝如心猜季明德应当对胡兰茵有什么承诺,才强忍着不碰自己。

    她也有事求他,所以竭力大方,比胡兰茵还大方。

    季明德率先进了院子,恰迎上杨氏笑嘻嘻从厨房后面的耳房里出来。

    她拍扫着身上的土,笑接过季明德手中的银子掂了掂,一张黑脸上眉开眼笑:“当日你说要拿全部家当娶宝如,我心里还打着鼓儿,怕她是个娇小姐咱家养不起,今日才知,你竟是请来了一尊财神进来。

    也罢,这可全是宝如自己的银了,攒成私房宝如自己花,咱们可不能打她的主意。”

    季明德柔声道:“好!”

    杨氏拉起宝如便走,进了耳房,里头墙壁糊了一新,地也重新拿杵平整过,还铺上了青砖,就连那张大胖小子的画儿也搬了进来,窄窄的三尺小床,铺的整整齐齐。

    “今夜,你们就睡这儿了!”杨氏笑道:“娘有心叫你们睡正房,娘自己睡这耳房,可又怕传出去,官老爷们要骂明德不孝,自古孝道最大,娘只能委屈你们。”

    宝如回头,季明德还在院子里站着,一件蓝直裰,穿了许久,洗的有些发白,他似乎一直晒不黑,顶着大日头走了一趟成纪,回来仍还是白白净净的脸。

    *

    夏日天黑的晚。宝如坐在正房炕上绣补子,直到杨氏催了三四遍,才往那小耳房里去。

    季明德在张小书桌上习字。普通人家没钱买宣纸,就连毛边纸也鲜少买,季明德一直是拿一块四方型的青砖练字,笔蘸水,边写边干,可以长期用下去。

    宝如试着铜盆里的水是热的,才脱了鞋把脚伸进去,便见季明德搁了笔走过来。

    他穿着半旧的中单衣,跪在地上握上她两只脚,熟门熟路便要替她洗脚。

    他替她洗脚,有练字时的从容耐心,指腹砂茧满满,一只一只揉着她的小脚趾,仿佛在揉搓小毛毛虫一般,揉的宝如混身发痒,莫名脸红。

    宝如心说隔壁胡兰茵只怕是不需要他洗脚的,毕竟四个丫头两个婆子,他在那边当是充大爷,到了这边却做小伏低起来。

    一边也不亏待,潘驴邓小闲,他至少占了两样,难怪敢讨两房妻子。

    两人洗完脚并肩躺到床上,窄到不能翻身的小床,宝如紧贴着墙壁,季明德侧朝着她,肩膀想必刚好搭在床沿上,一盏小灯在窗台上明灭。

    宝如挤的喘不过气来,望灯看了许久,也笑着转过身,彼此相对:“明德,我有个事儿求你!”

    季明德唔了一声,问道:“何事?”

    她一双明睐眨巴,仰望,祈求,红唇半张,香气徐徐。

    叫她这样相求,于大多数男人来说,那怕是她求着去杀人,也敢提屠刀的。

    宝如道:“听说方勋要来秦州,他针灸极有名,尤其火针用的出神入化,我想请他替我哥看看腿脚。”

    曾经祖父在世时,只要派个家丁通传一句,便会提着药箱上门,连笑带说诊病的方勋,如今与她却隔着天与地的高度,要想他替赵宝松治病,还得求着季明德。

    季明德一只满是粗砾的手伸过来,在宝如眉间轻抚着,抚得许久,一笑道:“睡吧,这事儿我自会照着办,别操心了!”

    他一口气熄了那明灭的灯,往外轻轻挪了挪,片刻就已呼吸均匀,睡着了。

    待人一静,这曾经置物的小屋子便成了老鼠的天下。先是在梁上悉悉祟祟,再接着趴到小桌子上窃窃私语,将块青砖啃的咯咯作响。

    宝如记得幼时奶娘说过,自家孩子被老鼠咬掉了耳朵,长大后一直是个缺耳朵,生怕老鼠也要来咬自己的耳朵,一点一点往季明德身边偎着。

    比之他那条吐着芯子的蛇,老鼠更可怕千倍万倍,宝如终于钻进季明德怀里,将他一只胳膊都搭到了自己脖子上,好能护住她的耳朵,咬牙闭眼的忍着。

    忽而季明德周身一紧,似乎摸了个什么东西飞出去,连连几声响,终于乱窜的老鼠齐齐息声。宝如大松一口气,仍蜷在季明德怀中一动不敢动。

    等到她睡着,同样一动不敢动的季明德才敢松一口气。

    宝如就在他怀中,睡着了以后放松身体,越发的软,像只绵绵的小睡猫一般静伏着,呼吸浅浅,若有若无。他拳抵上那只用一层薄帐隔温的墙面,轻嗅她身上淡淡的女儿幽香。

    事实上来秦州的不止宝芝堂大东家方勋,还有方勋的儿子方衡也来了。

    方勋也是秦州人,与季白是两表兄弟,所以季明德与方衡,也是沾亲带故的表兄弟。

    那方衡自幼长在长安,与赵宝松交好,与宝如肯定也是见过的。方衡与他同是去年考的秋闺,摘得是京兆府的解元,长安人才济济,京兆府解元难摘,方衡的解元,比他的更值钱。

    季明德早就听说,大东家的儿子备了五千两银子,要把宝如从他手中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