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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山花子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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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娘对厨艺亦是一窍不通,自然陈酿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她点点头,紧跟在陈酿身后便去了。

    院子里种了些山野小菜,莴苣、圆白菜、水葱……似乎可选的余地并不大。七娘不识五谷,这些东西端上桌前,她哪里认得?

    陈酿见她满脸的好奇,只一一与她说了。不过,他也多是纸上谈兵,虽认得地里的菜,可真要做,却也为难。

    记得从前备考闲暇,总爱看些杂书。偶然读到过一本,唤作《食经》,为隋朝谢讽所著。其上记载了各色菜肴的烹调之法。现下想来,虽记不全,应付一顿家常饭也总是够的。

    陈酿心中有了底,遂转头向七娘道:

    “咱们总不能胡乱做来,先定个菜单才是。三人之食,两碟素菜,一碟肉食,一份汤羹,也就够了。你且看一看,想吃什么,咱们一同去摘。”

    七娘将菜地扫视了一圈,目光停留在那片水白菜上。

    只见她指着道:

    “这个好,青白二色相间,倒生得温润玉质。酿哥哥瞧那叶子,竟也有些像开花的模样!”

    陈酿被她逗笑。像开花?亏她想得出!

    他遂让七娘牵住他的袖子,就着田间小径,朝菜地去。七娘紧紧握住,低头憋笑。如从前一般,便是能自己行走,她却总不愿松开。

    小径虽是泥地,可朱婆婆向来讲究些,早铺了一道青石板。七娘行路,也比踩在泥上轻松些。

    刚至菜地,七娘又朝屋中看了看。只见她满脸疑色,忽低声向陈酿问道:

    “酿哥哥,那位师婆婆,真是孙夫子的夫人?”

    陈酿转头道:

    “这还有假?”

    七娘微蹙着眉,很是不解,一面挑菜一面问:

    “不是说,孙夫子的夫人,早些年去了么?便当是讹传,可她身为孙夫子家眷,怎的不住在汴京?”

    她一下问出这许多,直将适才的疑虑全倒了出来。

    陈酿笑了笑,将七娘牵至一旁,方道:

    “你这位师婆婆,有心归隐,不愿待在汴京。只让孙夫子同外边讲,她早已不在人世。师母一归隐,便是几十年。我今日来,也不过是受孙夫子所托,送些日用之物。”

    这样一答,七娘更是不解。

    “孙夫子自己怎的不来?”她心下奇怪。

    “师母不让!”陈酿无奈地笑笑,“这几十年,也不知闹些什么!”

    七娘又朝那屋中看去,满腹的疑问只沉在心底。这个师婆婆,也太奇怪了些!

    陈酿见她发呆,怕她又钻了进去,遂道:

    “好了!再这般闲扯下去,午间可吃不上饭了!”

    七娘一怔,方才回神,忙随手抓了个竹篮,要跟着陈酿摘菜去。

    陈酿上下打量她一番,只见她长裙曳地,提个竹篮便罢了,又如何能摘菜?

    他遂道:

    “你在此处等等,我摘了便来。”

    七娘听话地点点头,蹲下身来,只双手托腮望着他。

    陈酿将袍服一角曳在腰间,卷起袖子,挖了几颗菜,并着几个青椒、番茄。不多时,竹篮已是满满。

    陈酿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牵着七娘,师徒二人说说笑笑,便欣然往厨房去。

    三伏的天热得很,不过挖几颗菜,陈酿却已是额间冒汗。七娘偏头瞧他,忽蓦地顿住。

    “蓼蓼?”陈酿低头看着她,“怎么了?”

    七娘却不言语,只自怀中掏出丝帕,轻轻踮起脚,直举到他额间。她夏日的手帕,多是冰丝织的,触肌生凉。刚碰着他额头,陈酿霎时微微一怔。

    七娘却一脸认真模样,直直看着他的额头。拭汗间,她只道:

    “酿哥哥别动!”

    她虽如此说,可陈酿生得高,七娘又是举手又是踮脚,总有些吃力。

    他笑了笑,不经意间,只将头微微放低些。

    四下蝉鸣声声,偶尔夹杂着一两声犬吠。师徒二人立在田间,忽感知到了归隐之趣。田园生活,原是这般惬意悠然的。

    待到了厨房,七娘怕陈酿累着,自告奋勇地要洗菜。这也不费力,陈酿只得随她。

    七娘学着陈酿的样子,挽起衣袖,又拿马勺自水缸中舀了一大盆水,作出洗菜的架势。

    只见她玉臂半露,剥下几片菜叶,纤纤十指水中游走,连边边角角亦洗得认真。

    陈酿一时有些晃神,只道:

    “蓼蓼,还是我来洗吧!你且将衣袖放下。”

    七娘一愣,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方才不觉,这会子才知自己失仪了!

    她羞红着脸,急急将衣袖抹下,又将手背在身后,不时偷瞧着陈酿。

    正此时,只见朱婆婆杵拐进来。

    她四下看看,又瞧了瞧那二人,遂道:

    “已近午时了,怎的什么也不曾做?敢是你们偷懒来?”

    七娘忙摆手:

    “并未偷懒呢!我们适才挖菜去了!”

    朱婆婆又扫视了一圈,不满道:

    “却不见半点荤腥!”

    陈酿方道:

    “师母,学生才见还剩了些漕羊肉,不如过会子热一热?”

    见他们笨手笨脚的,朱婆婆一脸无奈。一个娇养长大的小娘子,一个提笔安天下的太学生,怎的偏想着让他们来下厨?

    她只道:

    “罢了!昨日那只芦花鸡才下了蛋,你们捡几个炒了吃!也算见得半分油荤了!”

    说罢,她遂缓步去了,不时又从外边看一看她们。朱婆婆心道:真是极般配的啊!果然还是年轻的好,不过一同下厨,也这般赏心悦目的。

    待朱婆婆去后,七娘与陈酿只面面相觑。

    七娘如今信了,师婆婆定是孙夫子的夫人无疑!性情古怪不说,奚落起人来更是半分情面也不留。与太学的孙夫子,还真是夫唱妇随啊!

    陈酿适才已揽了洗菜的活,七娘方道:

    “那我取蛋去。”

    陈酿遂点点头。鸡窝那处,近着厨房,其间俱是茅草,也极易行走。他又嘱咐一番,方才放七娘去。

    她出得厨房,心头只道:酿哥哥如今,却也越发啰嗦了!

    方至鸡圈,正待进去,七娘却蓦地愣住了。

    本当取几个蛋是极容易的事,谁知,几只芦花鸡只生生拦在跟前。七娘朝左,它们便朝左,七娘朝右,它们亦朝右。她一时举棋不定,四下看来,哪有个下脚之处啊?

    正犹疑间,忽见一只芦花鸡正死死盯着七娘。说时迟,那时快,它上下扑腾翅膀,直向她冲过来。七娘吓得目瞪口呆,叫也叫不出,不自觉地趋步朝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