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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蝶恋花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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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暮春的时节,各房的窗间,已换上了茜纱。拥着阵阵落花,乱红飞过天边去。

    庭院中一架秋千,轻轻晃动,似才打过的模样。

    卞大娘子一手扶着秋千索,一手捻着丝帕轻拭香汗。

    她身着素罗衫子,袖口拿缎带束了。下系一条霞色宋裤,蛮腰纤细,风姿柔婉。不经意见,倒见出别样的韵致。

    只见一小丫头正捧了茶来,到:

    “娘子,请用茶。”

    卞大娘子接过,吃了一口,笑道:

    “这时节,蹴起秋千来,也是怪闷热的。”

    小丫头笑了笑,只道:

    “府中皆说娘子性情冷淡,不喜与人来往。可我见着,娘子却是个贪玩的。”

    卞大娘子摇摇头:

    “我不过是贪恋春景罢了。待得春归,也就没什么景致了。”

    那小丫头道:

    “此处虽无景致,可西院的莲池却将繁盛了。”

    她幻想起来,一面道:

    “到那时,我替娘子撑一支蒿,穿行荷塘间,岂不妙哉?”

    卞大娘子闻言,心有所动,又问:

    “我从不知,你竟会渡舟的?”

    “可不是!”小丫头面带得意,道,“我家中系打渔为生,渡舟之事,自小便会的。”

    “哦,原是渔家女儿。”卞大娘子点头。

    她上下打量小丫头一番,问道:

    “不过,家中既有生计,何至于将你卖至此处?国公府虽体面气派,到底是伺候人的,多少人家舍不得呢!”

    小丫头一时有些伤感,转而又道:

    “娘子有所不知,我家中还有个兄弟。如今打渔也没几个钱,尽供着他念书了。父母那里,也只得靠我。”

    她转而又笑道:

    “且喜遇着娘子,并不曾有所苛待,什么好处也顾着下人们。我是成日烧香拜佛,感念你的好呢!”

    卞大娘子轻叹一声,面上带着安抚的笑。不知是安抚这小丫头,还是自己。

    她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你还有父母兄弟,可我是被人牙子卖来的,连个身世也不知。”

    小丫头一愣,卞大娘子的出身,鲁国公府谁人不晓?

    原来,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小丫头扶上她,劝道:

    “如今得一有情郎,夫唱妇随,傍鲁国公府的出身,也是一样的。”

    卞大娘子一惊,忙做禁声手势,只道:

    “这话别胡说!我不过一个侍妾,如何与他夫妇相论来?当心被人听去,招致祸端!”

    小丫头急忙抬起双手,一把捂住嘴,惶恐地瞧着卞大娘子。

    正此时,又一丫头进屋,只从窗间探出头来。

    眼看着她满脸喜庆,一面高声笑道:

    “娘子!你快来瞧!”

    卞大娘子笑了笑,拉着身旁的小丫头便去了。

    临进屋,她又朝小丫头低声道:

    “适才的话,可莫再胡言了!”

    小丫头直直点头:

    “不会了!不会了!”

    卞大娘子这才放心地进屋,一面笑道:

    “是什么好东西,竟一刻也等不得?”

    那喜庆丫头笑道:

    “是裁夏衣的新料子。方才谢娘子已挑过,特意嘱咐了,拿来与卞娘子挑。”

    卞大娘子微微倾身看去,一眼便知,这些料子必不是凡品。

    从前在坠花楼,她也算见多识广,可这些,确是不大容易见得的。

    只听她问:

    “前几日不是送来过几匹么?这些料子,又是从何而来?”

    送衣料的丫头遂道:

    “前日那些,是咱们国公府备的。而如今这些,是谢府那头送来了。”

    谢府!

    卞大娘子猛地怔住。

    她顿了顿,方道:

    “既是谢府给谢娘子的,我哪里好拿?”

    丫头笑着回道:

    “谢娘子说了,这不妨事。左右,她一个人也穿不得这许多。娘子只管挑就是。”

    卞大娘子遂欠了欠身,恭敬不如从命。

    从前,她与谢府郎君要好;如今,又与谢府娘子成了一房人。

    当真是好深的渊源啊!

    卞大娘子将衣料随意看来,指了两匹,又道句“多谢”。

    谁知,那送衣料的喜庆丫头竟哈哈大笑起来!

    她只拍手道:

    “娘子果然好眼力!谢娘子说了,独独这两匹,是谢府五郎君亲自挑的。五郎君向来讲究些,这两匹,自然更上乘些。”

    五郎……

    卞大娘子停在布匹上的手指,忽轻轻一颤。

    这两匹,原是他所挑选么?

    这便是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么?

    可如今,她已嫁做他人妾,他也已有良人在侧……

    这样的灵犀,不过是徒添烦恼罢了!

    “卞娘子?”送衣料的丫头狐疑地望着她。

    卞大娘子神色微动,方回神,只道:

    “既是极讲究的衣料,我到底是穿不上的。谢娘子的好意,妾身心领了,明日自当登门道谢。”

    那丫头又打量她一番,掩面笑道:

    “这是卞娘子说笑了,谢娘子岂是那等小家子气的人?娘子只管留着,或是自己穿,或是赏人,哪来的许多计较?”

    话已说到这份上,卞大娘子遂让丫头收了料子。

    她只自谦道:

    “这样好的料子予我,到底有些糟蹋了。”

    那丫头闻言,又看她一眼,心中只笑她烟花巷里,小门小户。

    纵使有鲁国公府这等皇亲抬举,到底入不得大雅之堂。

    那丫头有心奚落,遂道:

    “说来,这些料子,本算不得名贵。原是娘子不知,咱们谢娘子在闺中时,有个姐姐,家中排行第七,皆唤作七娘子。”

    她看了看卞大娘子,接着道:

    “年前,淑贵太妃得了两匹明珠绡。其中一匹,便赏了七娘子。那裁成的衣裳,行动生辉,才是真好看呢!合着七娘子一身清贵气度,眼前这些料子,又算得什么?”

    卞大娘子如何听不出她的奚落?

    她只笑了笑,道:

    “谢府高门大户,自然有许多好处。且看咱们谢娘子,也知一二了。”

    那丫头得意笑笑,遂也告辞去。

    她不过一个陪房的小丫头,此处虽嚣张,回到谢菱那处,也只得夹着尾巴,听钏儿使唤。

    “钏儿姐姐!”只见她殷勤唤道。

    钏儿回身看一眼,笑道:

    “料子已送去了?”

    “是,送去了。”那丫头俯身行礼,“西厢房那位,感恩戴德的,好下作的模样!我亦看不上呢!”

    “谢娘子交代的话,可都说了?”钏儿问。

    “姐姐放心,尽说了!”那丫头满面堆笑,“不论她挑什么,皆说是五郎君亲自选的。卞大娘子她那反应,……”

    正说着,她声音越压越低,越靠越近,只作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