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天翼小说网 www.ty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长青神殿,由他始,由他终。

    这些事务,虽然不能立即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的推行,但是应该早早的予以蚕食,这一向是长孙无极擅长的,第一步便从取消各地神殿建制官职开始,废分殿分坛制度,改省州县制,改教徒选拔制,在全国开选士之门,更换充实下层官吏,一步步从下到上,逐渐架空长青神殿的政治实权。

    长孙无极忙这些事的时候,孟扶摇便托腮坐在一侧,就着炭炉烤火,但是不要想她会红袖添香夜研墨,那对于孟女王来讲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磕瓜子,磕着磕着不耐烦,便由殿主大人亲自用神术给她剥瓜子,瓜子仁归她,瓜子壳归九尾和元宝大人,那两只要抗议,她就丢它们进冰天雪地,元宝大人不在乎冰天雪地,九尾却十分委屈,挠门抗议——我救了你三次,你答应好好犒赏我的!

    孟女王的良心一向很小,九尾挠很久门,她扔出来一包瓜子——没去皮的,自己磕去。

    磕完瓜子又瞌睡,脑袋在胸前一点一点,却又不肯去睡觉,每每将哈喇子流了长孙无极一奏章,每每长孙无极办完一件事一抬头,便见那朵灯下莲花,睡得比狗熊还难看,只好一笑搁笔,抱她回房睡觉。

    当然,睡觉就是睡觉,没那么多意义,孟扶摇认为,还没结婚呢,不要让一点小小的个人**,影响了洞房花烛夜的完美性和独特性。

    于是长孙陛下长孙殿主只好对着美人春睡之姿,强自压抑,做点男人都爱做的事。

    孟扶摇的“锁情”之毒自然也解了,解药的最后一味在神殿,历来由殿主掌管,原本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到得此刻迎刃而解。

    所以基本上,只要不过分,孟女王会当不知道的。

    她的日子过得有点懒散,有点随心,有点茫然,一路奔忙了那许久,一直心中顶着一个目标撑着一口气前行,如今尘埃落定了,她突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仿佛这一生的目的和意义,突然都虚无了。

    当初九仪大殿上,面临抉择时她选择救长孙无极,然而不代表,从此她就能将母亲丢在九霄云外,那是她一生的执念,早已深刻在血液和灵魂中,完全丢弃谈何容易?

    她是那朵莲,但也不是那朵莲,那朵莲当初只为祖师存在,现在这朵莲,历红尘转世轮回,早已在人间烟火里重塑了自己,所有的爱恨和牵挂,都是她自己的。

    然而她并不说,做了选择便不必多想,长孙无极深情若此,她又怎么能开口问他——你继承了神术,是不是有办法送我走?

    当初那般竭力的要找神殿大神通者,如今大神通者就在她身边,她已无法开口。

    她渐渐沉郁,但是总在强颜欢笑;她不长吁短叹,却总有些心不在焉;她吃得很少,喝酒却很多;她睡觉常在呓语,却不知道总有人隔着帘幕静静听上一夜,将斜斜的影子有点凄清的落在那轮月光里。

    月光最亮的那日,又一年八月十五,长青神山上一轮银盘高挂,因为天分外高远,那月色看来也分外纯粹。

    九仪大殿之巅,玉石高台上摆了精致的一桌,坐了她和他。

    什么仆人都不需要,不必让外人来干扰来之不易的团圆,长孙无极亲自给她斟酒,清冽的酒液在月光照耀下亮得像一团银,她对着那银光灿烂的笑,道:“你看,你看,天上月,杯中月,到哪都团圆咧。”

    长孙无极抚着她有了酒意微微娇红的脸,看她笑意盎然眼神里却淡淡苍凉,手指顿了顿,轻轻移过她唇角,将一点酒液拭去,笑道:“喝酒也喝得泼泼洒洒。”

    孟扶摇正要反驳,却见他将那沾了她唇边酒的手指,靠近自己唇边,那般轻轻一吮。

    她的脸,突然红了,月色下娇艳如一朵新绽的海棠花。

    “生平所饮之酒,以此刻最醇美入心。”长孙无极在她身边笑,他不坐在她对面,却挤在她身边,两人衣衫都单薄,隔着衣襟各自透过体肤的热气,明明没用指尖去触,却神奇的都知道那般是软而柔滑的,令人向往的,幽径深处桃花源。

    孟扶摇手撑着颊,侧首看身侧男色,这个男人,天神造物所钟,世间最为精致的容颜,看久了会让人晕,尤其带了几分醉,平日里本就华光流溢的眼波顿时流水般荡漾,从她的醉里看他的醉,便生生看出暗香浮动,看出月色黄昏,看出那星河斑斓,银汉迢迢暗度。

    而他就那样给她看,似乎也在笑,那笑意里深深浅浅,疏影横斜,有着和她一般的意味难明的弧度。

    “扶摇……”

    她轻轻“嗯”一声,半醉状。

    “说你想说的话。”

    孟扶摇手指一颤,一杯酒洒了一半,刹那间酒醒大半——其实也没醉,她酒量最近猛涨,想醉也不那么容易。

    说……想说的话……

    他还是……看出来了。

    也是,她笑笑,长孙无极水晶心肝,她孟扶摇掩饰再好,也逃不过明镜昭昭。

    在想什么?

    最俗的一句老话,每逢佳节倍思亲。

    尘埃落定,心事无寄,这月圆之夜,那么婉娈圆满的团团月色,总叫她想起那一世的小屋,想起和母亲分食的月饼,蛋黄莲蓉,她喜欢蛋黄妈妈喜欢莲蓉,所以月饼不是一分两半,是挖出蛋黄留下莲蓉,好好一个月饼吃得狼籍万状,吃完了母女俩便笑,拉了手出门散步——月饼热量太高,要消食。

    说是消食散步,最后往往买了糖炒栗子回来,纸袋子装着,在手心唰唰的响着,栗子的热气透出来,温暖了小镇阴历八月中夜晚的凉气,黄色的栗仁圆润饱满,入口甜濡,也像是明月之下的笑容。

    可如今,再逢八月十五夜,谁陪妈妈过节?谁为她吃掉莲蓉里的蛋黄或者蛋黄里的莲蓉?谁将那栗子焐在她掌心,滴溜溜的圆?

    得了此端的圆满,得不到彼端的重逢。

    长孙无极的手伸过来,覆在她手上,他掌心的热度烫着她,连心都似颤了颤,而那眼神是鼓励的,温暖而包容——只要是你的心事,我都想分担。

    孟扶摇轻轻叹息着,觉得自己不是个好演员,为什么就不能再没心没肺点,或者干脆再城府深沉点,或者便忘了前生,或者便藏个严实,胜过如今不上不下,吊着自己也难为着他。

    “我想……”到得此刻不必再掩饰,再掩饰反而辜负他,她抬眼,明明朗朗看他,“想知道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长孙无极手覆着她,没有动,笑容似乎略略浅了些,有点像这一刻转过平台的月光,语气却依旧是平静的,只说了一个字。

    “看。”

    月色如缎,在石桌前缓缓拉开,孟扶摇突然就看见了月光那头的母亲。

    不,看不见母亲,只看见医院的病床,看见哔哔作响的各式仪器,看见在床头忙碌奔走的医生护士,看见床沿垂下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手上满是发青的针眼,和斑驳的老人斑。

    看见那手垂着,指尖下垂的地方,地上一本翻开的陈旧的童话书,在风中无力的哗啦啦翻动。

    看见人群忙碌半晌,稍稍安静了些,医生快步走开,吩咐护士:“下病危通知书……”

    看见护士小跑着跟着医生:“她没有亲人……”

    听见医生疑问的道:“没有亲人?这个病人几次病危,都似乎撑着不想走,那她在等谁?”

    孟扶摇脸上,突然便失了所有颜色。

    她僵在月光里,一寸寸被森凉月色浸透,或者她比月色更凉?那不过冷了亘古,她却似要永生永世的冷下去。

    她目光落在面前的酒杯上,那酒液未尽馥郁诱人,此刻看来也如鞭挞——妈妈病危,孤独一人在生死线上挣扎,她却在另一个世界高歌美酒,和情人共庆佳节。

    那酒是佳酿,是毒液,入喉如此芬芳醇美,下肚却是刚汁浇肠。

    她慢慢的,握紧了酒杯,更紧,更紧。

    纯金酒杯在掌中柔软的挤压,挤出薄薄的棱角,刺入肌肤,沁出一点深深的红,染在那灿烂华美的金箔之上,亮烈至刺眼。

    一只手轻轻伸过来,取走了那不成形的酒杯,长孙无极一挥袖收了那月色,看着一天月色下霜白的她,轻轻叹息,将她揽在怀中。

    她立即将头枕在他肩胛,双手抱住了他的腰,似待溺的人寻着了可供攀援的枕木,她的脸和手如此冰凉,触着哪里哪里都结了冰。

    他立即调节着内息,让自己更暖和些,孟扶摇埋首在他怀中,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她身子忽冷忽热,酒意缓缓的泛上来,靠着他的躯体立即腾腾的热起。

    那热立时令他微微一僵,一时竟有些控制不住,两人虽然长久相处时时耳鬓厮磨,但是她一向对肢体接触十分羞涩,但凡近一些便逃了,似今晚这样近乎纠缠的姿势,从来绝无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