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小说网 > 檀郎 > 85.宝楼

85.宝楼

作者:海青拿天鹅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天翼小说网 www.ty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待得用了膳,我到厢房里去更衣。

    桓瓖虽是个纨绔, 认真做事的时候却是不差。他带回来的宫人衣裙很是合身, 我穿上之后, 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甚为满意。

    ——穿上裙衫,身姿婀娜才是女子……

    我又将镜子揽到面前来照了照, 心想,我也不差么。可惜现下是冬季,宫人的衣裳都是厚袍子, 穿好之后也看不出什么腰身。

    对着镜子遐想了一会, 我又将头发放下,梳作宫人的样式。

    待我走出门去, 发现他们三人都在院中等着。

    桓瓖打量着我,露出欣赏之色:“霓生,我就说你穿女装才好看。”说罢,他瞥瞥公子,“我说得可对?”

    公子看着我,面无表情。

    沈冲虽不掩面上的担忧, 却没有说让人犹豫的话, 神色一贯温和。

    “我送你过去。”他对我说。

    “不必。”我说,“现下还未天黑, 万一被人看到, 要生疑心。”

    沈冲颔首, 未坚持。

    我看看公子, 道:“公子,我去了。”

    公子也看着我,片刻,道:“去吧。”

    我不再多言,离开院子。

    别院的侧门离这院子不远,宅中的仆人按照桓瓖的吩咐,无人在此打扰。我开了门,往外探了探头。只见外面也是空荡荡的,天寒地冻,通往那城墙边的小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一阵冷风吹来,我捂了捂身上的袍子,朝城门边走去。

    暗渠出口的位置,我记得很清楚,不费功夫就找到了。昨夜里我在离开时留下的伪装不错,乱草堆着,与别处无异,无人会想到此处有机关。那木板本是松动,不须费劲,我就将它打了开来,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小心地走了下去。

    那洞口仍在,盖上木板后,四周几乎漆黑。

    我点起蜡烛,往里面走去。暗渠的通道很长,我一边听着脚步的回响,一边猫着身往里走。

    忽然,身后传来些异响,似乎也有人走了来。

    我一惊回头。

    “谁?”我一手伸进怀里的刀柄上,压低声音问道。

    “我。”

    是公子的声音。

    我一愣。

    未几,他的脸出现在了烛光里。

    跟我一样,他也换好了衣服,身上是宫卫服色,腰上佩着刀。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策,公子这张脸,就算穿上最普通的衣裳,也不会让人忽视。虽然我交代他们用草木灰涂脸,但对于公子来说,或许不够……

    “公子怎来了?”看着他到了近前,我问。

    “来帮你。”公子道。

    我皱眉:“我不必不用公子帮。”

    “是么,”公子意味深长,“昨夜是谁在那入口处上不去?”

    我:“……”

    想到昨夜他抱我上去时的情景,我只觉面上好像被蜡烛的火苗烤了。

    公子却神色自若,看看我:“怎不走了?”

    我无法反驳,只好转过身去,径自往前。

    未几,前方有淡淡的光照下,暗渠已到了尽头。

    公子走到前面去,先凝神静听外面的动静,好一会,似乎觉得无碍了,便要上前去取箅子。

    我拉住他的衣裾:“公子,我还有二事未交待。”

    公子停下,回头:“何事。”

    我走上前去,尽量压低声音。

    “一事,是公子涂脸之时,再抹三道墨汁,务必贯穿全脸。”

    公子:“……”

    我催促:“听见不曾?”

    “听见了。”公子淡淡道,“还有呢?”

    “还有便是公子等人将太子妃和皇太孙带走时,无论何时,须得有二人以上贴身护送。”

    公子露出疑惑之色:“为何特地这般要求?”

    我笑了笑:“自是为了稳妥起见,公子莫忘了告知他们二人。”

    公子道:“知晓了,还有么?”

    “无了。”

    他转身,继续走到那暗渠口处,稍稍直起身,抓住箅子,小心而无声地顶起,挪开。

    我走过去。

    那井口很窄,二人站在一起,几乎要贴着。

    “你想好了?”公子微微低着头,注视着我。天光自他头顶落下,只见那漂亮的眸中仿佛深潭。

    我知道他还在担心我,心中不由地软下,轻声道,“我等计议许久,便是为了今日。”

    公子没有二话,稍稍蹲下,要将我抱起。

    “慢着。”我忽而道。

    公子停住。

    我看着他,道:“公子可是特地打听了宝楼?”

    公子似乎对我此时问起有些诧异,却未否认。

    “你那夜特地问起了宝楼,我想你不会做无用之事。”

    我无语。心想,果然……

    与其担心他日后会被人骗,还是担心担心你吧……

    公子却不耽搁,像上次那样抱起我,将我递出去。我迅速伸手撑住地面,抽身出了去,又将那箅子盖上。

    “公子回去吧。”我朝井下低声叮嘱道。

    公子没有回答,道:“你务必小心。”

    我应了声,站起来,再度确认了四周无人,借着假山和花树的遮蔽,朝外面走去。

    我这些年跟着公子在雒阳到处走,见过不少人,自然也要防着被人认出来。所以,我随身带上了易容的妆品。

    这本事我不打算在公子和沈冲他们面前展露,只能在离开他们之后再做打算。在花园里,我寻了一处光照不多又隐蔽的地方,迅速将妆品和一面小镜子取出来,小心地把脸画上。

    宫里的宫人平日里也爱敷粉画眉,不过妆式与民间有些区别,不爱浓艳,讲究雅致。慎思宫中的宫人虽大多是做些打扫之事,但也不例外。

    我从前跟着公子入宫不少,对于她们的样子并不陌生。我平日素面朝天,其实不必像扮老或者扮男子那样改变面型或贴上毛须,只需要在妆面上下功夫,便可让人认不出来。我先用妆粉将脸敷上,用黛色将眉形画作近来宫中时兴的高挑,再勾上眼线,最后再涂上唇。待得完成,再照镜子,里面全然换了一个人。

    一切准备就绪,我又查看一番,觉得无碍了,大大方方地往外面走去。

    首要之事,自是太子妃和皇太孙。

    慎思宫到底是慎思宫,里面的宫室既是为了囚禁而设,便自是与外面不同。那日白天里过来的时候,我便看得清楚,光是各处宫院的宫墙,就修得比普通别处宫室的要高,四周显然也做了打算,并不栽种任何树木,让有心人无机可乘。

    我虽藏了细绳索,但大白日,终究须得防备人看见,故而此事不急。

    在公子的那张图上,我看见了庖厨所在,也记得方位,于是径自往庖厨而去。

    这花园不小,虽然那假山的地方无人,但黄昏时乃是宫中最闲的时候,慎思宫也不是每个宫院都有犯人,故而有些宫人不必伺候人,此时忙完了手头的事,又还未到用膳的时候,有些人便来花园里散散步歇口气。

    我心里正庆幸那假山无人去,忽而听到一阵话语声。

    看去,不远处树下的石墩上坐着两人,背对着这边。

    “……你那落梅院里的那位,是先帝是就关来的,原是宠妃,脾气一向不好。他们也就是看你新来,才让你去侍奉。”

    另一人抽泣着:“我原不知晓……”

    那人叹口气,劝道:“阿莺,你还是看开些……”

    我正听着,忽而发现迎面又走来了三名宫人。

    旁边无路可避开,我神色自若,像在赏着一树枫叶,步履缓缓。

    ““……你二人可万万莫答应了掌事,这般苦差事,你做了一次,日后便都是你的……”一人滔滔不绝地说道,另外二人则听着她说话,未几,从我旁边经过,对我毫不在意。

    这说明我的打扮无碍,我放下心来,朝着庖厨的方向穿过院子。

    今日天上有些云,故而虽正值黄昏,天色也比往日要暗。

    皇太孙这事确实是大事,我走在路上,看到的巡逻卫士比往日多了不少。当然,宫人也不少。我瞅准一队刚从一处宫室里出来的宫人,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她们叽叽喳喳地,颇为投入,似乎是在说哪个宫人与侍卫间的暧昧之事。

    不久,前面一队巡逻的卫士迎面走来,她们的声音倏而收起,走路的姿势也变得摇曳。

    待得错开,几个卫士回头来看,宫人们则以袖捂口,吃吃地笑了一片。

    有人发现了我,朝我打量:“你是何人?哪个宫的?”

    我想起方才在花园里听到的话,怯生生道:“落梅院的。”

    “落梅院的?”她露出疑惑之色,“你怎在此?”

    我正要张口胡诌,旁边一人道:“定然又是那疯妇又闹了起来,我听说她前阵子定要吃什么山珍糕。啧啧,那可是宫里皇后太后才能吃的,关了这么多年还不明白么?”

    众人得了话头,一阵叽叽喳喳。

    有人问我:“你可是新来的?”

    我乐得如此,点点头。

    另一人笑道:“不会真的要去寻什么山珍糕?”

    我嗫嚅道:“可主人如此吩咐,我也要去问了才好……”

    “你莫不是傻子?”有人嗤笑道,“你若硬要去就去吧,喏,庖房就在前方,去问了若被人驱赶,可莫说是我等告知你。”

    我一脸委屈,低着头谢了,朝那庖房走去。

    如今已是晚膳之时,庖房里十分忙碌,各处宫院都有人来取食。负责分派食物的内侍叫着各院的名字,声音高亢。

    我四下里打量着,只见到处摆着食盘,却不知哪些才是太子妃院里的。

    “……啧啧,又是这些,每日吃都吃腻了,也不知换些样式。”正打着主意,忽然,我听到旁边两个等着领食的宫人在说话。

    “就是。慎思宫中守着个宝楼,宫人吃的却总是这些菜啊豆啊,说出去谁信?”

    我见机,也故作感慨,朝远处分食的内侍抱怨道:“天这般寒冷,每日加些肉吧!”

    那二人听到,回头看我,笑了起来。

    “莫喊了,”一人道,“此处如此嘈杂,你喊他也听不到。”

    另一人笑道:“此言不妥,当是他听到了也不会理你。”

    我亦笑,叹口气:“我今日可是饿坏了,甚想吃肉。二位姊姊可知这宫中哪里有肉吃,我登门讨食去。”

    一人摇头道:“你还是死了这心,我等宫人又不是主人,三五日能吃上一次肉便不错了。”

    我说:“那可未必,听说在太子妃和皇太孙身边服侍的宫人,餐餐有肉吃。”

    她鄙夷:“岂有这等事,你从何处听来的?”

    “别院的姊姊说的。”我压低声音,“听说她们都是皇后心腹。”

    二人嗤笑起来。

    “既是心腹,如何会到这慎思宫里来?”一人指了指不远处的案上,“那边的几盘便是她们院里的,你去看看可有肉?”

    我心中一动,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上面摆着几盘食物,还未及装入食盒。

    “那真是她们的?”我一脸不信之色。

    “我日日来取食,还能骗你?”那人道,“从前只有两人,少些,如今又五人,便多了许多。”

    我颔首,露出微笑:“原来如此。”

    天色渐渐暗下,待得全然漆黑之后,慎思宫沉寂下来。

    各宫院都落了钥,宫道上也只剩巡视的卫士。

    天空中没有月色,四处比昨夜所见更为黑暗。不过对于作奸犯科的人而言,这自是上好的时机。

    待得天色全黑之后,我走到太子妃宫室后面的墙根下,看着四下无人,将绳索抛起。未几,勾爪勾住了墙的另一边,我扯了扯,觉得无碍了,迅速攀爬而上。

    天气寒冷,人们进了屋以后,便不大爱出来。我轻手轻脚地在后院下了地,往四处看看,只见屋舍的窗户里都透着光,外面并无一个人影。

    我知道太子妃住的是那间屋子,不过这不紧要。我循着墙根往厢房走去,里面有些说话声,是宫人。

    “……这饭菜也不多盛些,这般少,如何够分。”一人道。

    “也凉了。唉,总这般迟才用膳,何时吃得上热的。”

    “谁让你放在窗边,这窗一点不严实,还漏风……”

    我凑近前去听,有碗筷碰撞和咀嚼的声音,原来她们才用膳,而且用膳的地方就在窗边,她们说的话我能听得一清二楚。

    “服侍人还不是这样,总得主人用过了才能用。”又一人道,她说着,压低声音,“你们再忍忍,这事快了。”

    “甚事快了?”

    “便是皇太孙,他那罪名怕是要定下来了。”

    “定罪?不是昨夜才被捕了来?你听谁说的?”

    “还有谁,自是原先伺候太子妃的那两人说的。她们都是皇后的人,也不知太子妃知晓不知晓。”

    “可她们平日伺候得可殷勤了,这晚膳也是,匆匆吃了几口又过去服侍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么……”

    “唉,皇家总是这般无情。我看皇太孙才十一岁,不过是个小童,还有太子妃,这般年轻。”

    “再不好也享了许多年福,岂似我等,要做活到老。”

    “那也比他们强,看着风光,却不知何时便会掉了脑袋……”

    我听着她们说话,悄无声息地挪了挪步子,贴着窗户的缝隙朝里面看。

    只见那是一张长案,似桓府的仆人们用膳一样,三个宫人围案而坐。我仔细地看了看她们的汤碗,每个碗里都盛了汤,喝得所剩无几。

    我放下心来。

    方才在那庖厨中,我往那汤盆里扔了一颗药丸。

    那是无名书中留下的方子,叫逍遥丹,名字颇为仙风道骨,其实是个迷药。它无色无味,触水即溶。人服下之后,一个时辰内,会昏昏欲睡,等到躺下,耳边打雷也叫不醒。若想温和地干些坏事,此药乃是上佳之选。

    我耐心地在外面等着。

    那些宫人用过膳之后,各自离开。有的去了太子妃和皇太孙的屋子,有的留下收拾物什。

    “我怎觉得这般困……”我听到一人道。

    半个多时辰之后,我看着她们都回了厢房,没多久,院子里已经没有了动静。

    我知道无碍了,从院子后面走出来,往太子妃的屋里走去。

    门紧闭着,但没有锁,我推开,只见里面灯光昏黄。

    外间佛龛仍在原处,只是面前的香炉里已经没有了供奉的香火。

    我往内室而去,只听里面有低低的抽泣声。

    “母亲,莫哭了……”一个少年的声音道,温和而稚弱。

    我推门入内,里面的人惊了一下。

    只见陈设简陋的内室之中,母子二人在榻上相依相偎。太子妃搂着皇太孙,双眸红肿,脸上皆是泪痕,盯着我,满面防备之色:“你……”

    我将一根手指抵在唇上,走近前,低声道:“太子妃不认得我了?前些日子,我还随桓公子和沈公子来过。”

    太子妃神色一惊,看着我,好一会才认出来:“你是那……”

    我颔首。

    “我来此,是告知太子妃,今日我等来救太子妃和皇太孙出去。”我说。

    太子妃的脸上变了变,哀戚之色一扫而空。

    “果真?”她低低道,又喜又急,擦了擦面上的泪痕,朝我身后张望,“沈冼马……”

    “沈冼马他们还在准备,我来是要告知太子妃一声,早做准备。”

    太子妃忙点头,却似不敢相信一般,看向皇太孙,用力地将他抱住。

    “我儿……有救了我儿……”她的声音又哽咽起来,喃喃道。

    皇太孙安抚着太子妃,眼睛却看着我,神色镇定:“你是何人?”

    “太子妃知晓我是何人。”我说。

    “可我不知晓。”

    我:“……”

    “她是来救我等的人。”太子妃擦着眼泪,对皇太孙笑了笑。说罢,她深吸口气,声音轻柔:“沈冼马说过会救你,他定会来救你。”

    皇太孙没有言语,片刻,道:“可母亲今日还说,无人可救我。”

    太子妃看着他,倏而神色黯然。

    她转向我,问道:“这院中有宫人,外面有卫士,慎思宫中还有高墙,不知你们打算如何救我与皇太孙出去?”

    我说:“这些都不难。太子妃若不信,现下可去看看那些宫人,可有一人能起来说话?”

    太子妃神色一震。

    皇太孙却是神色冷静,道:“你方才说准备,我等要如何准备?”

    我说:“这宫院中落了锁,而那些宫人已不得动弹。子时时,宝楼将起火,太子妃与皇太孙须得紧盯那边,看到火情便去院中等候,沈冼马来到,会叩击五下门板,太子妃便开门。”

    二人闻言,面上的神色仍惊诧,但已经踏实下来。

    “如此,我等知晓了。”

    我起身,道:“我话已带到,太子妃与皇太孙万要镇定等待。”说罢,我向二人一礼,朝外面走去。

    时辰还早,未及人定。要去宝楼做手脚,还不到时候。

    我离开太子妃的院子,寻了个无人的地方,将宫人的外袍和衣裙脱下,露出里面的玄衣。

    如今天色已黑,各处宫院落钥,一个宫人走在宫道上,那就是把贼字写在了脸上。故而宫人的衣服不可再穿,当务之急,乃是去找个卫士,把衣裳换过来。

    当然,若只是衣裳,我可以让桓瓖在内宫中直接拿给我。然而宝楼守卫严密,面生的人只怕不得接近,为求稳妥,我须得寻一个身量差不多的人,把他的衣服扒下来,再按他的模样化妆。

    如将作大匠府的那草图所示,慎思宫的东边是兵马营,驻守的卫士,特别是专门守宝楼的卫士,营房正在那边。那兵马营是如今整个慎思宫里唯一能听到声响的地方。我还未走到,就听得门前传来些嘻嘻哈哈的声音,不时有人被扶着走出来,醉醺醺。

    一队夜巡的兵马过去之后,我迅速穿过街道,贴着墙根走过去。营房旁有一棵合抱的大树,夜里,那树荫背后恰可藏人。我蹑手蹑脚过去,才近前,才发现树干前方,有两个卫士闲坐着,一边看着那门里的热闹,一边聊着天。

    “……谁让鲁司马是庞宽手下的红人。”一人道,“这慎思宫中,也就鲁司马敢呼朋引伴饮酒,连宫正都不敢管。”

    “他也是凭运气。”另一人道,“从前庞宽未起之时,谁人能想到今日风光。听说这鲁京本是庞宽手下的马夫,整日做些粗活,与我等也差不到哪里去。谁知突然有一日,皇后坐了朝廷,庞氏鸡犬升天,连一个马夫也能做成了慎思宫的司马。”

    两人都笑了起来。

    “皆是命,不可比不可比……”一人道,说罢,又聊起了别的不三不四的话。

    我心中了然。

    前番桓瓖与公子及沈冲说起这慎思宫的守卫时,也提起过鲁京此人,说他是新近到任,专门守宝楼。那时,他们说起此人,是在分析庞氏在慎思宫里的势力时附带提到的,若庞氏要对太子妃和皇太孙下手,领兵者恐怕就会是此人。

    正琢磨着事,忽然,那门前又传来一阵吵闹。

    我探头去瞥了瞥,却见只好几人走了出来,簇拥着中间一人。

    “鲁司马过来了,快些站好。”一个将官过来提醒,“被他看到闲坐聊天,定然又要责罚。”

    那两个卫士连忙应下,站好。

    “啧啧,他喝得烂醉,却要我等守规矩……”一人讽刺道。

    另一人忙道:“你低声些。”

    二人不再说话,未几,那鲁京已经走到了面前。

    他嘴里嘟嘟哝哝,似乎嚷着醉话。旁边的人赔着笑,一边扶着他一边附和,其中一人道:“司马,天色不早,还是先回房歇息。”

    “回甚房!”鲁京嚷着,“带我去香风院!凝翠那□□,敢说我短……我……我这就去将她弄得下不来榻……”他嘴里一通不干不净的话,待得走过去,那两个士卒实在憋不出,闷笑起来。

    我仍躲在暗处,看着他们走过去,目光却一直留在那鲁京的身上。

    虽是胖了些,那身高,倒是恰好……

    鲁京想来真是庞宽身边的红人,他的居所不在兵马营里,却是占了旁边的一座宫院。

    我潜入的时候,仍能听到鲁京在唱着曲,在墙外都能听见,跑着调又不堪入耳,都是花柳之地中流行的那些听着让人脸红艳词。旁人一边哄着,一边扶他在榻上躺下,但此人果真淫心炽热,才躺了不久,又起了来,说今夜定要去香风院战上一宿。

    在公子身边待久了,这些话听得当真折磨,我挖了挖耳朵,觉得事不宜迟,还是早下手为好。

    于是,待从人出去给鲁京取醒酒汤的时候,我从窗户摸入了房中。

    室中只有鲁京,我才走到跟前,猛然闻到一股恶臭。看看地上,竟是吐了许多污物。

    我嫌恶地捂住鼻子,正犹豫着要不要换个人,鲁京似乎发觉了动静,睁开眼,突然坐起身。

    正当我吓一跳,只见他露出猥琐的笑:“凝翠……你来了……”说罢,伸手要拉我,“心肝……”

    我放下心来,躲开那手,亦是一笑。

    “是呀郎君,妾来看看郎君……”说罢,不着痕迹地拿起旁边放着的一把长刀。

    鲁京更是笑得满面通红,伸手便要再来揽我:“走甚,莫走……”

    没多久,他终于一把将我捉住,正搂到身前,我借势抡起刀鞘,重击在他后脑勺上。

    鲁京登时闭上眼睛,直直晕倒了下去。

    我嫌弃地将他抓过的地方往幔帐上擦了擦,未几,忽而听到外间有动静,忙放下道,原路出去。

    “司马睡了。”没多久,我听到里面从人惊讶地说。

    另一人长吁口气:“他可终于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