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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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平时真没看出来, 林人参这软绵绵奶唧唧的样子, 心竟然还挺黑。

    晏玄景目光冰冰凉的扫过跟在林木屁股后面的人参娃娃, 两边视线对上之后,小人参火速闭上了嘴, 缩在林木后边不探头了。

    林木艰难的抱着一大堆灵药,把跑到他脚边上来的小木人捡起来, 纠结了半晌, 试着往自己肩上一放。

    林木的肩膀并不是什么平宽的类型,一眼看去也单薄极了。

    不过小木人本身也并不大, 被林木放到肩上之后竟然也贴着儿子的脖颈坐稳了。

    他抬起手来, 戳了戳林木的脸, 怒气冲冲的, 哒哒哒的打了几下林木的面颊。

    力气不大, 跟刚刚反手把灵药扔出去砸晏归屁股的力道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林木抿着唇笑了笑, 偏头轻轻蹭了一下帝休,双手抱着灵药,说道:“别听小人参瞎说啊, 这些灵药是都要给帝屋吗?”

    帝休点了点头。

    他在这里待着很安全,还有日月精华可以慢慢吸收,更别说以后还能收不知道几茬灵药的事,所以他是一点都不急的。

    帝屋就不行,帝屋的情况比较特殊, 浑身上下都是会被纯粹的日月精华所排斥的血煞之气, 也没法从这方面来入手, 只好是先把灵药都给他了。

    林木抱着灵药走出了院子,把灵药都交给了帝屋。

    帝屋抬手薅了一把林木的脑袋,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帝休:“你刚到中原来的时候是在哪落的脚?”

    帝休一愣,有些心虚的抱住躲在了林木的耳朵后边,不去看帝屋。

    晏归抬起头看了他俩一眼,说道:“他怎么会知道。”

    帝屋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啊?”

    “你指望一个在山谷里呆了这么多年出来十几年就被逮住的妖怪记得些什么啊?”晏归翻了个白眼,“帝休到中原前几年给我们的来信说得最多的就是又迷路了,根本不知道怎么走出去,那个地方的小妖怪也舍不得他走,就瞎指路,后来说遇到了个好心的人类把他带出去了才……”

    晏归说到这里一顿,抬眼看了看林木肩上坐着的帝休:“那是你媳妇儿啊?”

    帝休从林木的碎发中探出头来,点了点头。

    晏归问帝屋:“你要找到那里去做什么?”

    帝屋答道:“去把当年他本体生长过的土给挖过来啊,不然多浪费,而且被别的人找到了也不好,容易被捉住踪迹。”

    “爸爸以前呆的地方?”林木想到自己之前问谭老要的材料记录,“我大概有一些资料,是我妈妈以前出野外的时候的材料记录。”

    帝屋摸出手机来,觉得大侄子真是靠谱极了。

    晏归看了看低头给帝屋发资料的林木,略一思考为什么林木会有这些资料,眉头就是一皱:“贤侄你跟你爹在家里呆着,别出去瞎嚯嚯。”

    林木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好。”

    他本身拿了这些资料也并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就是想要去找一找能不能有爸爸的线索。

    现在别说线索了,连爸爸本人都已经回家了,他拿着这份资料自然也没有用。

    帝屋能用到算是意外之喜了。

    帝休大约也猜到了一点这份资料的缘由,伸出手臂轻轻抚了抚林木的脸。

    “那行,我就先撤了。”帝屋收到资料扫了一大圈,对林木说道,“追查我的那群妖怪和人类那边就放着吧,不用管。”

    林木点了点头,搁他这里只要自己认识的两边都不出事就什么都好说。

    帝屋收好手机,刚走出几步,又退回来揪着老狐狸的毛毛,说道:“去给里边那几个小妖怪下个咒,别走漏风声了。”

    晏归晃了晃尾巴,迈着四条腿跑进院子里给几个小妖怪下了个保密的咒法,蹲在院子里思来想去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先跟着帝屋走一趟,毕竟帝屋现在的情况多少还是让他有些担心。

    大荒那边问题应该不大的——反正他们青丘国损失不大。

    至于别人受了什么苦,那又关他这只可怜弱小无助的九尾狐什么事呢?

    晏归跟着帝屋走了,说是去捞帝休以前扎根过的泥。

    这种被帝休完整的本体蕴养过的泥土能让帝休再一次扎根时发展得舒服一些。

    大荒的山谷里倒是也有,不过距离实在是有点远,一路上指不定还不安全,晏归也懒得麻烦。

    回头等大荒的情况平静下来了,把帝休重新栽回山谷里就好了。

    问题不大。

    林木站在院落门口,目送着两位长辈离开,然后深吸口气:“终于就只剩我们两个了,爸爸。”

    帝休摸了摸林木的鬓角。

    站在院落里的晏玄景:“……”

    懂了。

    九尾狐不配有姓名。

    晏玄景看着那俩父子,变回了奶糖的模样,回屋里找了个狗窝安静的躺下。

    这种时候当然是要放那两个单独相处。

    林木把院门锁上,看着被挖得颇有些狼藉的院子,一时间有些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他并没有跟他的父亲相处过。

    甚至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他也异常的模糊。

    林木目光扫过自家的小院子,然后指了指正在搭建的玻璃房:“那是妈妈以前一直都想建的玻璃房,不过我们以前条件不好,没钱买建材,到现在我才建起来。”

    “那边是我留给盆景的地方,屋子里一楼有几个通风间,都是照顾盆栽的——以前妈妈做的,我大学里生活费和学费除了奖学金就是卖这些花花草草的来的啦。”

    “妈妈生了我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小时候老有人欺负我们,不过后来都被我打跑了,好多好多年没有人再敢来打搅我们了。”

    林木说着走进了屋,直奔上楼,带着爸爸走进了妈妈的工作间。

    帝休被林木放在了书桌上。

    书桌的透明玻璃下面压着一张张照片,有的已经泛黄褪色了。

    那是林木跟妈妈的合照,还有林木给妈妈拍的一些照片。

    帝休坐在书桌上,看了一眼正打开书柜的儿子,爬起来,在书桌上挪动着,一张一张的看着那些照片。

    这些都是他未能参与的时光。

    人类到底不如妖怪强大,五年时光过去,哪怕林木努力的留住了房间的原样,属于他妈妈林雪霁的气息也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四处都是日月精华与帝休木让人平和而安宁的气息。

    房间里的摆设稍显拥挤杂乱,但正因此而富有生活感——就好像这间房间的主人只是匆匆忙忙的出了个门,随时都要回来一样。

    帝休偏过头,看到了压在资料夹上的相册。

    他伸出手,把相册拖了下来。

    林木把书柜里装着帝休果的红漆木盒子拿出来,偏头就看到他的爸爸正翻开了相册,站在比他如今这个小木人还大了好几圈的相册边上,沉默的看着那些历经时光的照片。

    小木人没有脸,也没有声音。

    但林木莫名觉得他爸爸这一刻的神情应当是格外温柔的。

    “这是你留给妈妈的果子。”林木把盒子放到爸爸身边,开了锁。

    帝休果黑漆漆的躺在红漆木盒子里,平平无奇的模样,却被小心的垫了好几层天鹅绒,连盒子四面也都是防磕碰的丝绒面,小心的保护着其中的珍宝。

    林木把帝休果拿了出来,交给了帝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颗果实对你现在的情况有帮助的话……”

    帝休摇了摇头,抱着这颗果实轻轻蹭了蹭,然后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在这个巴掌大的果实外边敲敲打打。

    林木坐在了凳子上,看着他爸爸。

    帝休果在帝休的轻轻的敲打中浮出了一点点浅黄色的光亮。

    帝休抱起果实,把它举到了林木面前。

    林木愣了愣,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点点光亮。

    他听到有谁的声音随风而来,温柔而喑哑的轻声说道:“来讲讲这个故事吧。”

    林木看到了曾经梦中见过的那一株苍青色的巨树。

    身着墨绿色长袍的妖怪坐在虬结的树根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一颗果实。

    正是春末夏初的烂漫时候,怒放的繁花铺就成一片绚烂的海洋,簇拥着一株苍郁的巨树。

    有一双手拨开了重重荆棘与藤蔓的遮挡,狼狈的跌进了这一方璀璨的世界。

    有天光从枝杈间落下来,笼罩着树与花与朦朦胧胧的人形,撞进了浑身狼狈邋遢的人类眼中。

    她怔愣了许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带着厚厚的尘土和疲累也遮不住的明艳与活力。

    “妖怪先生,您可真好看!”她这么说道,有光落在她身上,落进眼睛里,像夜幕中落入了碎金。

    时隔五年,帝休终于走出了让他迷路迷了五年的那片森林。

    他的人类带着他翻过了无数山水,踏入了人群,走进了城市,吃遍了以前从未尝过的味道。

    他的人类总喜欢摆弄相机。

    他的人类喜欢在人流里,在群山中,在任何一个时候牵着他的手,紧紧的,怕他走丢。

    他的人类还喜欢亲吻、拥抱,喜欢笑。

    她总因为帝休不愿意被别人看到而窃喜,总说怕他被别人抢走,总说跟他在一起是她血赚。

    她总说等她老了,帝休还依旧帅气年轻,到时候她得是个多幸福多令人羡慕的老太太啊。

    帝休眼中的林雪霁总是快活而恣意的,就像是一株迎风而长的花朵,坚韧又娇嫩,肆意的怒放着,向所有人展露着自己的美丽。

    帝休总是注视着她。

    人类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灵,天生拥有智慧,寿命却极其短暂,但他们总是能在有限的生命中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像擦过天际的流星,绚烂又短暂。

    帝休觉得他的人类大约是最亮眼的那一个。

    帝休果里的记忆只有最为甜蜜和快乐的部分。

    帝休看着林木失神的模样,转头将手中的相册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张照片是林木给躺在病床上的妈妈拍的。

    她的情况非常糟糕,脸色苍白如纸还有点皱皱巴巴,头发全没了,脸上和手上都插着管子,眼睛不再像是帝休记忆之中的那样乌黑明亮,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阴翳。

    她大约是被人扶着坐起来的。

    瘦弱的躯体薄脆如纸,但依旧努力的挺直了背脊,对着镜头露出个小小的笑容。

    照片中的林雪霁并不美丽,带着伤痛与虚弱的病症,脆弱又坚强的模样,透着些许细小的温柔。

    一如曾经他们初见时那道从帝休苍郁的枝杈间透下来的明亮天光。

    她披着那光,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