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小说网 > 寒门枭士 > 第五十章 岳父做媒

第五十章 岳父做媒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天翼小说网 www.ty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当初李大器以发解试第一名考上相州举人之时,立刻成为各方关注的对象,那时李大器还没有成亲,汤阴县的很多大户都关心他的婚事,最终由族长李文佑做媒,李大器娶了汤北乡大户丁仲的次女丁娇云为妻。

    次年,丁娇云便给李大器生下了儿子李延庆,可惜好景不长,李大器犯下了磁州科举案,丁仲当即要求女儿和李大器离婚,另嫁他人,可丁娇云却坚决不从。

    李大器的自暴自弃使家境日渐穷困,儿子又是傻子,丁娇云忧贫交加,一病不起,不久便去逝了。

    丁娇云病逝后葬在娘家的墓地里,虽然不符礼制,但丁仲的强势也让李大器无可奈何,不仅如此,丁仲还从李大器身上狠刮了几百贯钱的丧葬费,也算补偿了他嫁女的损失。

    就是这么一个狠心自私,从不管李家父子死活的岳父,听说外孙在童子会夺魁,得到了知州大官人的青睐时,便觉得外孙奇货可居,便又想和李大器和好了。

    午后,李大器父子离开了官道,又走了几里田间小道,一座村子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庆儿,那就是丁家大宅!”

    李大器指着村口一座白墙黑瓦的大宅,“当年我就是从这里把你娘迎娶回家!”

    李大器望着小路,仿佛当年迎娶云娘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他眼睛有点湿润了。

    “爹爹别忘了,我刚才从驴子身上摔下来,腿受伤没法磕头!”

    李大器连忙拭去眼角泪星,苦笑一声说:“不想磕头就不磕头吧!找这么多理由做什么?”

    “这不是给爹爹面子吗?省得到时候爹爹下不来台。”

    李大器翻了个白眼,这叫给面子吗?

    父子二人走到门口,有庄丁立刻跑进屋里报告了,片刻,丁仲和后妻以及两个儿子迎了出来,丁仲满脸堆笑。

    “大器,你这就不对了,这么多年怎么也不来看看你的老岳父!”

    不等李大器回答,他接着道:“当然,我也知道你会睹物思人,不过人死不能复生,要尽量想开一点嘛!”

    李大器默默点头,躬身行礼,“小婿参见岳父大人!”

    丁仲给两个儿子使个眼色,让他们把李大器支开,他现在对李大器不太感兴趣,他只对外孙李延庆有浓厚的兴趣。

    两个小舅子连忙上前架住李大器,“姐夫,我们去喝杯酒,几年不见了,一定要先罚姐夫三杯!”

    李大器被他们拖着走,只得回头道:“岳父,给庆儿上点伤药,他膝盖有点受伤。”

    丁仲笑眯眯望着眼前的外孙,他只是在李延庆出生时见过一面,这一晃就过去六七年了,外孙竟长得一表人才。

    他正等着外孙给自己磕头行礼,却听见李大器的话,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关切问道:“哪里摔到了,给外公看看。”

    李延庆指了指膝盖,咧嘴道:“从驴子上摔下,伤到膝盖了。”

    “快!快!快!去请杨大夫。”

    “再去拿藤架来!”

    丁仲一连串命令使家人们手忙脚乱,却忘记了小官人还没有给老爷磕头行礼呢!

    .......

    李大器来丁仲家只是想给妻子扫墓,在他一再坚持下,丁仲只好让儿子带着女婿和外孙来到女儿墓前。

    因为外孙要来,为了给外孙留个好印象,丁仲特地让人事先清理了墓上的杂草,添了些新土,看起来倒也顺眼,但墓碑却使李大器父子二人脸黑了下来。

    ‘爱女娇云之墓’

    没有提到半个李字,仿佛就是未嫁而亡。

    领他们来的大舅子丁文倒是脑子转得快,连忙陪笑道:“父亲的意思是想让庆儿亲手给母亲写墓碑,所以一直在等庆儿长大,这下好了,庆儿给母亲留字吧!我们马上就刻碑。”

    李延庆默默站在这个宋朝母亲的坟前,虽然他对这个母亲没一点印象,但他也知道母亲后来过得很悲苦,一定对自己千般疼爱,最后却不得不和儿子生死离别。

    想到这个没有享过一天福的母亲,李延庆鼻子一酸,眼睛有些湿润了,他慢慢跪下,重重地给母亲磕了三个头。

    站在远处的丁仲不满地哼了一声,刚才喊腿疼不肯给自己下跪,这会儿膝盖就不疼了?

    “老爷,庆儿腿那么疼还给母亲下跪,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啊!”丁仲的后妻在一旁感概道。

    丁仲狠狠瞪了后妻一眼,转身便黑着脸走了。

    .....

    虽然李大器坚决不会在岳父家过夜,但为了清明时能给亡妻扫墓,李大器便劝说李延庆留下吃晚饭。

    饭堂里摆了满满一桌子菜,丁仲和后妻以及两个儿子做陪,宋人是围坐分餐制,虽然大家都围坐在一起,但还是各人吃各人的饭菜,每个人的面前都摆得满满当当。

    这时,环珮声响起,一股浓烈的香风扑面而来,只见从里屋走出来一名年轻妇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又高又胖,脸上不知涂了多少铅粉,白得像纸一样,完全看不出原来的肤色。

    穿得倒是富贵,上穿一件白色的上好狐皮裘短衣,下穿一条金丝印花罗褶裙,脚穿一双绣金线缀珍珠的春鞋。

    手腕上带着几个大金镯子,手指还戴了十只戒指,但让李延庆觉得奇怪的是,她居然梳着鸦髻,这是未嫁女子的标志,这和她的年纪可不相符。

    这妇人羞答答地看了李大器一眼,便直接在李大器身边坐下,吓得李大器浑身一抖,一杯酒竟洒了一半。

    李延庆奇怪,这女人是谁呀!

    李大器显得很害怕这个少妇,他朝儿子身边靠了靠,给儿子介绍道:“庆儿,这是你大姨娘!”

    原来是自己母亲的姐姐,李延庆连忙笑着行礼,“大姨娘好!”

    “原来是庆儿,长高了嘛!”

    妇人言不由衷,她虽然是大姨娘,却从未见过李延庆,何谈长高二字?她一双大得吓人的杏眼一瞟,目光又落在李大器身上,挤出一种娇滴滴的嗓音问道:“大器,你多久没来了,怎么不来看看奴家?”

    ‘噗!’李延庆忍不住笑喷了出来,他看出来了,父亲要走桃花运了。

    李大器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臭小子想到哪里去了,这可是大姨娘。

    “吃酒!吃酒!”

    丁仲笑呵呵打圆场,众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李延庆却很感兴趣地瞅着这位大姨娘,只见她一双脉脉含情地牛杏眼始终不离父亲,而父亲却显然畏惧这位大姨,身体僵直,不敢看她一眼,这么冷的天,居然汗水都下来了。

    “贤婿有没有考虑过续弦?”酒过三巡,丁仲借着酒意问李大器道。

    丈人在酒桌上问女婿这个问题着实有点尴尬,不过这个话题又是那么引人关注,两个小舅子也停住了酒杯,连李延庆也有好奇了,难道丁家真想再把大姨娘嫁给父亲吗?

    李大器在这个问题却毫不含糊,他头象拨浪鼓一样的摇头,“小婿从无此念!”

    “贤婿就没有必要钻牛角尖了,娶妻是人伦大事,房中怎能无妻?贤婿今年才三十二岁,还这么年轻,当然应该考虑再娶新妇,至少有人能照顾庆儿,贤婿可不能光替自己考虑啊!”

    李大器对亡妻情深意重,又心怀歉疚,他绝不愿再娶妻,但他岳父却老奸巨猾,拿出儿子无娘来说事,令李大器一时哑口无言,只得喝酒不语。

    李延庆更加好奇了,索性直接问道:“外祖父是打算给爹爹介绍新妇吗?”

    丁仲捋须笑道:“你大姨娘寡居在家,她也才二十六岁,我想一个寡,一个鳏,不正好配对吧!”

    李大器差点一口酒喷出来,居然要把身边这个母老虎嫁给自己,他李大器还能活吗?

    丁仲有两个女儿,性格却完全相反,二女儿丁娇云温柔贤惠,人见人夸,大女儿丁娇秋却是个泼妇,踹门骂街,欺老凌幼,丁家村无人不怕,绰号母大虫。

    李大器心中发慌,便有点口不择言,急忙道:“大姨娘不是去年春天已经改嫁了吗?怎么还在家中?”

    旁边胖大姨的眼神顿时有些不善了,半晌冷冷道:“年底又死了丈夫,奴家只好回来了。”

    李延庆暗暗吐了下舌头,在理学没有兴起之前,大宋妇女改嫁是很平常之事,连太后年轻时也曾改嫁,更何况民间妇女,改嫁问题不大,问题是年初才改嫁,年底就死了丈夫,现在才大年初二,这一家人是多着急。

    李延庆看出父亲的难意,便替父亲解围道:“爹爹,外公是在和你开玩笑呢!婚姻大事怎么能随随便便在酒桌上定下来,外公不会失礼的。”

    李大器得到儿子相助,连忙顺杆爬,“爹爹当然知道,不管你的事,快点吃吧!家族中还有要紧事,爹爹得赶回去。”

    丁仲瞪了李延庆一眼,这小子年纪不大,一肚子鬼精灵,他想把大女儿嫁给李大器也是有想法的,他亲眼目睹李大器家盖了新房,家具什么都是新的,还得了份收入不错的差事,关键还有个争气的儿子,大女儿嫁给李大器也不亏,还能完全掌控他们父子,自己也不用整天听着女儿哭诉要嫁人,可谓一举两得。

    只是李延庆一句话便堵了他的口,婚姻大事岂能在酒桌上当儿戏谈,他确实无法再说下去了,也罢,回头找他们族长谈,倒不急一时。

    不料另一个当事人却恼了,丁娇秋‘忽!’地站起身,面前的碗碟乒乒乓乓翻倒,那种力拔山兮的气势吓得身旁的李大器面如土色。

    丁仲知道女儿要犯横了,心中顿时大急,他在桌子下面狠狠踩了女儿一脚,丁娇秋终于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故作娇羞地一跺脚,“爹爹,人家不要嘛!”

    她转身便害羞地跑了,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延庆无比同情地看了一眼父亲,想必父亲领教过这位大姨娘的厉害,他才会如此畏惧。

    丁仲知道今天不会有结果,便不再提这件事,又笑道:“贤婿既然明天族里有事,当然家族之事为重,我不拦你,但庆儿为什么也要走,他膝盖受伤了,在这里养两天伤不正好吗?”

    李大器呆了一下,这下儿子可就是自作自受了,看他怎么回答?

    李延庆却不慌不忙道:“外公有所不知,明天一早孙儿要给知县拜年,事先已经说好,不去不行!”

    李大器吓了一大跳,儿子怎么能扯到知县身上去,这也太胆大妄为了吧!

    丁仲眼睛眯成一条缝,外孙有出息了嘛!居然要去给知县拜年,这是真的,还是在糊弄自己啊!他眼珠一转,便笑道:“那我就让马车送你去,既然要走夜路,坐马车要方便一点。”

    李延庆欣然笑道:“那就麻烦外祖父了!”

    李大器心中疑惑,儿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要去县里做什么?

    李延庆却在父亲手背上悄悄写了两个字:书坊。

    李大器恍然大悟,原来儿子要去县里书坊,这个臭小子,竟然早有预谋。

    .......

    吃罢晚饭,李大器父子便上路了,李大器骑着两头毛驴回家,李延庆则坐上了丁家的马车,一路便向县里去了。

    李延庆昨晚已经写完了第二本书稿,他本来就打算给母亲扫完墓后顺便去趟县里交书稿,既然丁家愿意用马车送他,替他免除旅途困乏,何乐而不为。

    李延庆上了马车便倒下睡觉,一直睡到五更时分,车夫将他叫醒了,“小官人,五更到了。”

    李延庆坐起身揉揉眼睛问道:“现在到哪里了?”

    “已经到县城了,但城门还没有开,还得等半个时辰。”

    “那你回去吧!”

    车夫吓了一跳,“这怎么行,老爷让我送小官人到县衙呢!”

    “这倒不必了,县衙我自己去,你回去吧!就说已经送我到县衙了,我外公不会知道的。”

    说着,李延庆给了他五十文钱,“拿着在路上吃顿早饭。”

    “多谢小官人,只是我怕.....”

    “你怕个屁!”

    李延庆顿时发威了,“你若再不走,我就告诉外公你在半路勒索我钱财,我看你怕不怕!”

    车夫吓得连忙拱手,“小人这就走,这就走,小官人请保重!”

    车夫调转马头,赶着大车走了,李延庆却将随身物品稍微收拾一下,向另一条绕城官道飞奔而去,五更时分,跑步的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