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小说网 > 国子监绯闻录 > 第伍肆陆章 诉别离

第伍肆陆章 诉别离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天翼小说网 www.ty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沈二爷顿了顿,嗓音愈发柔沉:“母亲和沈荔及沈府托付给你了,还有这孩子.......”

    他的大手抚摸娇鼓的肚儿,心底亦起酸涩,可有些话不得不说:“好生的养下来!”

    田姜汲着他胸膛透出的温暖,闷闷地点头,忽听沈容隔着毡帘禀报:“刑部尚书周大人到了。”

    “九儿,后悔嫁给我麽?”沈二爷轻声问。

    田姜眼睛在他衣襟上蹭了蹭,才仰颈看他:“后悔极了,从头就不该认识你,入你圈套,把甚麽都抛了,你还年纪大.....唔.......”话尚含在唇边,余音却被他吞堵了回去。

    嘴硬心软的丫头,既然后悔,为何说一句狠话、就把他的腰扣得更紧,缱绻的咬那红软一口,分开彼此又凑近她耳边:“九儿等着爷,这趟一起熬过去,日后定好好将你补偿。”

    不再多耽搁,已能听到廊上官靴脚响声,他扯下田姜腰间的一枚鸳鸯香囊放入袖笼,朝门外去了。

    翠梅及陶嬷嬷走进来,见田姜失魂落魄地怔怔站着,忍不得担忧地唤一声夫人。

    田姜似才回转神来,急忙跑至窗牖前,院里除锦衣卫还有许多兵吏,刑部尚书周忱给沈二爷作揖,说着甚麽,神情似笑非笑,目光透射阴戾,额至鼻处有道细长疤痕,愈发显得凶狠跋扈。

    一道冬日阳光穿过厚积云层,映在窗上很是刺目,她脑中蓦然轰隆隆作响,浮起一幕景来,春胜窗花桃符窗门贴挂,炮仗噼啪入耳,亦是年味犹浓,十一岁的小九儿穿桃红锦袄,梳双丫髻,被父亲田启辉抱出后门,焦灼着声道:“快,快去追秦伯伯,求他带你出府。”

    小九儿跑了数步,又辄返回来,不敢进门,扒着窗牖透过缝儿朝里偷看,一个着仙鹤补子官袍的二品官儿坐椅上吃茶,而父亲则被一拥而上的兵吏捆绑押解,执起棍棒打在腿膝处,他面容痛苦的支撑不住,跪倒于地,而那官儿似觉察到甚麽,忽抬首朝她这边盯来,狰狞的面庞逐渐与窗外的周忱叠合........

    许许多多尘封的破碎记忆,午夜梦回迷离惝恍的人影,都由远及近跌跌撞撞朝她走来,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哀求有人诅咒,各种凌乱惶恐的声响铺天盖地兜头罩下,她终受不住的尖叫一声,昏晕过去......

    沈二爷倏得顿了顿,他听见书房里陶嬷嬷及翠梅焦灼地喊着夫人,并不理周忱,只朝右侍郎张暻看了眼,张暻轻摇了摇头,他抿紧了唇角,垂眸掩去一抹冷戾,步履再不停。

    .....................................

    田姜睁开眼时,窗外已暮色连天,嗓子犹如冒烟般,沙哑的唤了声翠梅。

    翠梅在旁候着,听得声响,连忙朝陶嬷嬷道醒了,一面扶起田姜,一面拿过温热茶水喂她吃。

    门帘子簇簇响动,沈老夫人搭着崔氏的手,后头何氏薛氏苏姨娘并丫鬟嬷嬷皆走将进来,田姜见了,要揭被起来,沈老夫人忙说:“你躺着就好,身骨要紧不拘礼了。”就坐在榻沿边,握住她的手不禁潸然落泪。

    田姜勉力笑道:“母亲哭甚麽,我无大碍的,至于二爷更毋庸替他费心,朝堂上的事儿,他去与皇帝讲清楚了,过几日就会回来。”

    何氏崔氏几个坐在对面椅子上,竖耳细听着,瞧她除有些苍白,倒并无惊慌之意,皆松落了口气。

    沈老夫人岂非寻常妇人,今这又是刑部又是锦衣卫的大阵仗,她心如明镜的很,定是沈二遭难了,但听田姜三两言,情知她用意,用帕子擦拭眼角,方说:“瞧我年轻时也经过几遭风波,哪想如今却愈老愈不顶事,有个风吹草动就自乱阵脚,反让你们白白看了场笑话。”

    崔氏连忙插嘴道:“俗说关心则乱,我们闻得都如耳边平起一声炸雷,更况母亲您呢。现在好了,听得二嫂子如此说,我们也可将悬吊的心放下。”

    气氛逐渐热闹起来,彼此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沈老夫人先行离去,何氏等又坐了会儿,方各自散了。

    ....................................

    崔氏沿青石板道走着,斜眼睃过侧旁的玫云,想了想问:“昨三爷可是在你那里歇息?”

    玫云悄攥紧帕子回话:“三爷昨出府看灯去,至寅时才酩酊大醉回来,倒头就睡下了。”

    崔氏笑了笑:“你慌张个啥劲儿,我又没说甚麽,他喜欢你是好事,我也替你高兴呢。”

    玫云脸色微变,正待要解释,却见大夫人何氏携喜春立在一棵腊梅树下,似在那里等候着她们。

    果不其然,才到跟前儿,喜春就亲热地拉她上永安桥看锦鲤嬉水,留何氏与崔氏单独说话。

    何氏敛收起笑容,很严肃地低问:“二爷出这档子事,三弟妹怎麽看呢?”

    “我能怎麽看?!”崔氏语气懒洋洋地:“二嫂子和母亲都那样说了,想来定是无事的。”

    “三弟妹心真大啊。”何氏冷笑道:“早时喜春路过二爷的书房,恰见锦衣卫、刑部大官及兵吏密压压到了大片儿,如若真无事,怎会来这许多人带二爷走?二弟妹那身子骨,壮得跟甚麽似的,治年事都能一个人扛下来,怎二爷一走,她就昏晕了?老夫人性子素来刚硬,何时如今日这般失态过?”

    崔氏有些不耐烦:“大嫂倒底想说甚麽,勿要卖关子罢。”

    何氏脸上展露深愁,哀声叹气道:“年时我回了趟娘家,才听闻户部右侍郎顾家被抄,上刑的上刑、发配的发配、那顾家的女儿入了教坊司,落得十分凄惨境地,且还不止他一家;如今二爷也被带走,若真的犯下事来,我们又岂能逃脱诛连之罪?可怜庆林春闱在即,我是生怕他......”哽咽着再难说下去。

    崔氏听得心惊胆颤,细思忖何氏所言倒也有几分真,不敢再多往下想,安慰她道:“你勿要胡思乱想,三爷在京城也有相交甚好的同僚,明日让他去打探过自会有定论。”

    何氏这才颌首,用帕子擦了眼泪,嘴里谢过,叫着喜春一道朝福善堂方向走,崔氏看了眼天际朦胧的圆月,今晚是没有人能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