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小说网 > 仙女豇豆红 > 第50章 给英俊的你(二)

第50章 给英俊的你(二)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天翼小说网 www.ty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1

    临走那天,她跟天青撒娇说,自己要降落在凡间最漂亮的地方,第二漂亮都不行。她还要一个受凡人敬仰的身份,能享尽所有的荣华富贵,见识凡间最美和最好。

    天青沉默了片刻,伸手在她云鬓插上一缕虹霓。

    “最美的,未必就是最好的。”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话里有话。

    然后他将一块昆仑石放在她手里,叮嘱她说,如果想回天界便在这石头上施法。

    她舍不得天青,在云团了扑了几扑滚了几滚,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到底还是被他丢了下去。

    下坠的过程很漫长,无边无际的黑暗很快让她陷入了昏睡。

    等她醒来,却赫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只铁笼里。

    难以置信。

    她睁开眼,看看自己的手。

    难以置信。

    闭上双目深呼吸一口气,再度打开。

    ——实在难以置信!

    她竟然变成了某种黑白相间,肉滚滚又圆又肥的动物!

    正惊慌着,却见一只藕臂伸进,递过来半块水晶梨。

    懵然抬头,一位粉衣少女正笑盈盈望着她,面色乖巧,“殿下神威,竟然真的能抓住这着熊猫!”

    熊猫?熊猫?没想到我竟然变成了一只熊猫?!没想到人间最尊贵的身份竟然是一只熊猫?!

    虚渺大吃一惊,将目光放的更远,却见不远处的朱榻上坐着一个身穿明黄蟒袍的少年,正静静朝这边望着。他看起来大约十三四岁模样,皮肤苍白身材颀秀,整个人陷在绮丽赤锦中,本该暖意融融,黑狐领上的俊脸却冻若冰霜。

    “天底下还没有我得不到手的东西。”他轻哼一声,眉目间满是戾气倨傲。

    “龙德将军不过养了头豹就感耀武扬威,要是让他知道殿下捉了只熊猫来,不知会不会嫉妒的眼珠子脱框?”粉衣少女嬉笑着将梨块朝虚渺塞近:“殿下,您给这小家伙赏个名字吧。”

    少年正在婢子伺候下吃宵夜,听了这句话,眼光缓缓落到碧玉翠勺里的。

    这晚的点心是芝麻元宵,又黑又白,好似熊猫的皮毛。于是他抬眼看了虚渺一眼,嘴角牵出一个淡笑:“就叫汤团吧。”

    什么?汤团?!

    虚渺大受打击,整个人瑟缩着蜷成一团,远远看去越发的像芝麻元宵。

    那少年丢开碧玉勺,放声大笑。

    2

    渐渐的,虚渺弄懂了她所处的环境。

    虽不知自己为何变成了熊猫,但至少有一点天青没有骗她,他依言将她送到了人间最尊贵的地方——皇宫中。

    将她关起来的少年正是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太子,小名凤皇。

    听宫里伺候她的婢子们聊天,她知道了不少八卦。原来太子是一个非常奇特的人,虽有倾城绝色,脾气却执拗刚烈,和长相完全两个方向,典型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倘若有谁不蒙他喜悦,就必然遭殃。

    婢子们给她梳洗顺毛的时候,常念叨一这么句话:“汤团呀,你这么乖,千万别去招惹殿下。之前的翠鸟进了暹罗猫肚子,暹罗猫被雪狐咬死了,后来雪狐被扒了皮,肉丢给了白虎;现在你来了,白虎就被关进了地牢,肯定活不长。汤团呀,你可千万要听殿下的话,千万别让他厌烦了。”

    虚渺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这小太子,活脱脱一个玉面罗刹!

    不过那凤皇凶归凶,却有一双葡萄般清澈的双眼,几乎可与天青媲美。于是每逢夜深人静,她便会施展法术逃离牢笼,站在少年床边静静托腮观望。

    ——毫无疑问,他是这宫里最漂亮的人,只有看着他,她才会多少减轻一点离开天青的失落哀伤。

    偶尔少年做噩梦,辗转反侧皱眉低吟,她于心不忍,便伸手捂着他的额头温柔安抚:“别怕,别怕。”

    少年吱呜两句,沉沉睡去。

    她怔怔看他,想起自己和天青那段逍遥快活的日子,忍不住有些凄惶。

    大约是因为熊猫在三界都算稀罕物,好几个月过去了,凤皇对她没有丝毫厌烦,一直挺有耐心的等着她长大。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她几乎就要感谢天青的先见之明了。

    三月里的某天,东宫含凌殿。

    宫女将手里的罗香果削好,战战兢兢递到凤皇手里。那罗香果是西域小国进贡的,一年不过百颗,陛下大手笔全部都送入了东宫,他们这样的下人只能看看,闻闻味道。宫女决定等会儿先不洗手,找机会偷偷舔一下。

    “来,汤团。”没想到太子对这珍馐看也不看,径直将手里的果子抵到熊猫嘴边。

    虚渺径直蹲在金丝绒垫子上发呆,懒洋洋,动也不动。

    “又淘气。”凤皇无可奈何叹口气,伸手将它捞起,搁在自己的膝盖上。

    “张嘴,啊。”他嘴里好言软语的哄着,将果子抵到熊猫跟前,修长的手指几乎要伸进粉红的嘴里去。虚渺恍然回神,似是怕他戳破自己喉咙,赶紧啊呜咬下一口。

    一时间汁水四溢,屋子里香气芬芳。

    凤皇一下子笑起来,眼睛弯成极其漂亮的月牙。

    宫女们都看的呆住,她们从来没想过,杀人不咋眼的太子脸上竟然也会有这样温和的表情。

    然后太子说了一句让众人绝倒的话。

    他说:“汤团乖,多吃点,快些长大,我好扒了你的皮给父皇做衣裳。”

    虚渺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气血上涌经脉逆流,敢情这孩子一直惦念着弄死她呢!于是想也不想,啊呜一口咬住太子的手指,还顺手赏了他一巴掌。

    鲜血顺着少年的手指留下,众人的脸色一片灰败——这汤团,肯定活不过今晚了。

    然而与众人相反的是,凤皇的眼中却仿佛有火炬被点燃,星星点点,渐渐汇聚为一片精光。

    “……你听得懂。”

    他像发现新大陆般望着虚渺,嘴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着颤。

    “汤团,你听的懂我的话。”

    他顾不得被咬伤的手,一把将熊猫捞起,紧紧抱在怀里,仿佛寻得了人间至宝。

    虚渺傻了,众人呆了。

    3

    凤皇太子的新宠不是美婢,而是一只稀罕的熊猫,这件事迅速成为了大街小巷津津乐道的话题。

    太子有多喜欢这只熊猫呢?简而言之,同食同寝,无时无刻不抱在怀里。

    自从凤皇认定熊猫通人性后,虚渺便不再伪装,常根据各种场景露出或惆怅或欢喜的娇憨姿态,逗得凤皇哈哈大笑。

    “原来除了狐狸,熊猫儿也能成精。”偶尔他会抱起她,亲昵的点她额头,“汤团,你要是变成人,该是什么模样哩?”

    虚渺满脸鄙夷的看着他,心想我才不屑变人呢,我可是仙子呀。

    春去秋来,她在人间做熊猫的日子,渐渐快满一年。

    期间她多次想施展法术回天庭,却又怕天青责怪她没有专心历练,只好将念头生生压下。

    这日她正在朱榻上午睡,忽然被一只大手提起抱在怀里。

    “汤团,太傅说你只能再陪我二十年。”凤皇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紧紧抱住她的,声音气恼哀软,“为什么你不能活的久一点?”

    美梦被人吵醒,虚渺多少有点不耐烦,伸出爪子去挠他。

    “有办法了。”凤皇苍白的脸上绽放出耀眼的光华,“汤团,我要给你找续命金丹!我活多久,你就得活多久,这样你就能永远与我作伴了!”

    三日后,太子殿下广发英雄帖,诚邀各路能人异士寻找续命丹,成功者将获得赏金万两。

    所谓有钱好办事,不出一个月,传中的续命丹就被送到了东宫里。

    凤皇大喜,将金丹呈到她面前,欢天喜地:“汤团,你看,我找到了!吃了这个你就可以再活五十年,能一直陪着我了!”

    虚渺抬起头一看,差点没一口气吐出血来。

    ——原来那所谓的金丹竟然是济公身上搓下来的泥球!她一想起凤皇要将这东西放进自己嘴里,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

    “这不行!我绝不允许这么龌龊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暗自下定决心。

    眼看四下无人,她的身上开始散发出朦胧的萤光,一层层一缕缕,仿佛轻柔细羽将她包裹。

    凤皇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只见那萤光漂浮一阵子,渐渐散开。熊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窈窕白皙的少女,乌发极地,双眸寒星,粉唇微翘好似新鲜的红菱。她捂嘴看着凤皇,睫毛忽闪,声音仿佛出谷的黄鹂。

    “我不要吃济公身上搓下的澡泥儿!”

    这是她变成人形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当时她还是赤/裸的,她并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男人,只当是平时对天青,撒娇拿小性儿。

    凤皇果真没有逼她吃金丹,他只是怔怔盯着她看,看了好长一会儿。

    就在她思忖着自己的原身是不是吓到他时,却见凤皇如梦初醒般大吸一口气,朝她疾步走来。

    还没等虚渺反应过来,他已经脱下蟒袍将她紧紧一裹,然后大力拥进怀里。

    从头到尾一气呵成,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多说一句。虚渺一头雾水,由着他折腾,凤皇将头靠在她的肩窝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咦?怎么跟话本里说的不一样呀?莫非天子的胆子要比别人大些?

    她好奇的偏头去看他,却见他的耳根子红的像美丽的火烧云。

    “汤团,你这付样子,还给谁瞧见过?”

    隔了半响,凤皇的话音响起,咬牙切齿挫骨扬灰。

    她茫然摇摇头——虽然她曾这个样子与天青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天青还从未见过她从胖熊猫变身为原型的样子,所以自然是不算的。

    脖颈下的那颗头颅微微耸动,她知道他舒了一口气,而且变得很高兴。

    “喂!不要给我吃金丹,恶心。”她伸手去推他——既然他高兴,她便乘机讨赏。

    “好,不吃。不吃。”凤皇从她肩窝里抬起头来,面如皎月眉目如画,仿佛多年美梦终于成真,此刻他心中是说不出的欣喜。

    大石落地,虚渺笑眯眯去拍他额头:“真听话。”

    “……原来是你。”凤皇的眼睛渐渐眯起来,“原来每天晚上,真的是你。”他抵着她的额头,嘴里喃喃低语。

    “以后不可再叫我汤团,我叫虚渺。”虚渺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也无意弄明白,脑子里只想着赶紧趁火打劫得寸进尺。

    “嗯。”他摸着她的脸应一声,悱恻缠绵,*缱绻,“依你,都依你。”

    4

    虚渺就这么以原形在东宫里住了下来。

    其实那日表明身份后,她本想变回熊猫,却被凤皇制止了。

    凤皇用云霞般美丽的衣裳诱惑她,告诉她只要保持原形便可以每天都换新衣裳,她实在抗拒不了这巨大的诱惑,便半推半就的依了他。

    其实她也不想变成那胖胖的大熊猫,行动不便,成日嗜睡,都没有时间欣赏大好的风景。

    她很喜欢热闹的街市,常央着凤皇带她出去玩,凤皇平日里对她千依百顺,唯独对出宫一事却坚决不允。

    “你想吃小吃,我就请那些商贩进来做给你吃,那些民间的玩意儿,你要什么我就让侍卫出去给你找。”

    他握住她的手,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微微发青的下巴——他操劳了几天,还没来得及刮胡须。

    她觉得那胡茬在他本来俊美的脸上非常刺眼,便伸手想抹去。

    “你不喜欢胡须?”他捉住她的手指,目光深邃,声音暗哑。

    “不好看的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好看的!”

    她嘟嘴,对于所有事物,她向来只有“好看”和“不好看”两种判断标准。好看即是喜欢,不好看的即是不喜欢。

    凤皇的眼睛亮的仿佛元宵的灯火。

    “好,以后我会都刮干净了。”他握着她的手,轻轻吻上她的眼睛。

    虚渺静静站在原地,并未反抗,一方面做熊猫的时候被他抱惯了,另外更重要的是,凤皇对她做这些,她虽谈不上不喜欢,但却也绝不讨厌。

    追根朔源,那是因为凤皇身上有一种非常好闻的气味,这种味道在天界难得一闻,却在人间四处充斥。东宫里几乎人人都有,却又以凤皇身上的气息最为纯正浓烈,每当他紧紧抱着她时,那股气息香甜的简直要将她化作一滩春水。

    仿佛罂粟的果实,让人不知不觉上瘾。

    凤皇亲完她的睫毛,目光落到她纤细的脖颈上。

    “渺渺,这是什么?”他不动声色的挑起一根红线,昆仑石从她的衣襟里滑落出来。

    “这是我的法宝。”她笑嘻嘻将玉石收回去仔细揣好,“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仙女,根本不是什么熊猫精,等我回去的那一天,你就知道了。”

    凤皇眉毛一挑,没再继续过问。

    虚渺在心里偷偷嗟了一下,有些遗憾没能对他大肆炫耀。

    哪像第二天醒来,昆仑石突然不见了,虚渺仿佛世界末日般东窜西窜满屋子的寻找,却连昆仑石的影子都找不到。

    “凤皇!我的宝贝不见了!”她哭丧着脸去找东宫的主人。

    却见凤皇一袭白衣靠在床上,嘴唇乌青,面色比衣服还要苍白,几乎血色尽失。

    “禀虚姑娘,殿下受伤了。”宫女正在给凤皇喂药,见她走进,慌忙叩首跪拜。

    “你受伤了?伤在哪儿?如何受得伤?”虚渺大吃一惊,顿时将昆仑玉的事抛诸脑后。

    凤皇微一挥手,宫女们都战战兢兢退下。

    “渺渺,昨晚……宫中来了刺客。”凤皇望着她笑,声音沙哑,笑容怎么看都很勉强。

    “我见他鬼鬼祟祟站在你的院墙上,便提剑去追,想不到……”他忽的咳嗽起来,伸手掏出丝帕去捂,帕子摊开,现出一口乌血,“想不到他对我用了毒。”凤皇虚弱的合上双目,仿佛已经好命不长。

    “你可会死?!”虚渺下意识去抓住他的手腕,神情惊惶。

    “好渺渺,不怕。”凤皇睁开黑眸看她,眼中有光亮闪过,“外面想我死的人太多,我从小吃遍了所有毒药,暂时暂时还死不了,只是……”

    他望虚渺一眼,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虚渺一向性子爽快,这下恨不得掰开他的嘴看他的下一句究竟是什么。

    “只是我身子弱,如果没有高人每日度一口仙气给我,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凤皇捂住自己的胸口,声音摇摇欲坠。“渺渺,你既然是仙女下凡,以后就每天帮我渡气疗伤,好不好?”他恳切的看着她。

    渺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心头挣扎。

    “天下没有免费的交易,以后你每度我一口仙气,便可以从我的库房里随意拿走一件东西,好不好?”凤皇悠悠又说一句。

    虚渺的眼睛唰的亮起:“好,就这么说定了。”

    从此以后,她开始每日为凤皇度气。

    刚开始度气是一门很简单的活,她只需要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点一下。

    而后他会撬开她的嘴,将舌头伸进来,卷了又卷,搅了又搅,

    “咦,为什么我会觉得喘不过气来?”她高高鼓起胸脯,疑惑不解问他。

    “因为我吸走了你的仙气。”他堂而皇之的去啄那香腮,似乎意犹未尽,“你有点虚了,乖,歇一会儿吧。”

    到了后来,凤皇对仙气的索要渐渐所需无度起来,不再每日一次,而是只要他想便随时开始,甚至不用经过她同意。

    “你好贪婪。”她有时生气,不耐烦的去推他,或者侧开头去躲他。

    每每此时,他的面色就会沉下来。

    “是的,我一直都这么贪婪。”他的眼睛越来越暗,直到与黑夜融为一体,“渺渺,你怕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身上香甜的气息越来越浓,仿佛一张无边无际充满诱惑的网朝她兜头而来。

    虚渺呆呆望着他,仿佛陷入梦魇一般,乖乖将脸埋入他的胸膛深呼吸起来。

    “渺渺,谁都能怕我,只有你不行。”他在她耳边,低声着恳求的话语。

    5

    转眼到了腊月十三,恰逢太子寿宴,东宫里一时热闹起来,各种风流名士纷纭而至,献上各种贺礼。

    凤皇对这些宝贝向来是不甚在意的,他自小锦衣玉食,什么稀罕物没见过?

    不过这次,宫女们却发现凤皇专门抽了时间将贺礼一一过目,又挑出了美艳绝伦的几件。

    “送去含宁殿。”他望着那堆宝物,微笑,他知道她一定会欢喜的跳起来的。

    奇珍异宝送去了含凌殿,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那人前来道谢,凤皇又气又怒,袖子一挥冲了出去。

    虚渺正沉醉在珠宝璀璨夺目的光辉里,摸摸左边,敲敲右边,丝毫没有察觉门外站着一个人。她看着珍宝的目光是这样专注,让那人忍不住有些吃味起来。

    “渺渺,我与你手上的珊瑚树,哪个更好看?”

    凤皇站在门口,沉声询问。

    “嗯……”虚渺瞧瞧手上光芒四射的珊瑚树,又瞅瞅凤皇铁青的脸,眉头纠结,陷入了深深的两难。

    ——她竟然还真的考虑起来了!

    凤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一股怒气狂翻,大步上前夺走她手中的物件,谁手就扔在了三丈外。

    哐当!价值连城的珍珠珊瑚树应声而碎。

    啪啦!世上最大的赤壁红玛瑙再也寻不见了。

    渺渺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心都揪做一团,禁不住对眼前人怒目而视——这家伙怎么随便发疯?!

    然而凤皇的样子却让她大吃一惊——他浑身都在颤抖,胸脯高高起伏着,眼睛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你说,我与这些珍宝,哪个更重要?!”他望着眼前的少女,声音粗嘎神情狠厉。此时他的手已经扣在了她的喉管,她的脖子这么细,只需轻轻一掐,就会嘎嘣断掉。

    “当然是你呀!”渺渺迷惑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

    珊瑚树没了还有翡翠花,红玛瑙没了还有绿松石,眼前人才是提供这一切珍宝的大财主,这个道理她才不会不知道呢!

    身上所有的杀气都在一瞬间里消失殆尽。

    凤皇望着眼前娇俏的少女,在那双秋水剪瞳中看到的是只有的简单和无辜。

    他哑然,感到深深的挫败与无力。

    ——她不懂自己为何会突然失控,为何会大发雷霆,她根本并没有人类的感情,自己又何必与她斤斤计较?

    好气又好笑,他懊恼得一口含住她的唇瓣:叫你作弄我!叫你搅起这池涟漪!

    “哎呀,你又啃我!”渺渺手忙脚乱推开他,两腮气的发红,“不要把我当猪蹄!”

    她还未了解男女之事,只当凤皇是饿了,要吃东西,或者要偷她的仙气。

    “我啃你,你心里欢不欢喜?”凤皇痞子般眯着眼睛,坏笑着再去够她的粉腮。

    “我才不要吃你的口水!”渺渺伸手去阻挠,“口水吃不饱!”

    凤皇的眼睛笑的弯成了月牙。

    虚渺与凤皇相处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除了上朝,就连凤皇在书房处理政务也要她陪着。

    也不要她做什么,就在书房的帘子后放张贵妃榻,让她在那儿躺着。

    有时候她嫌闷,想出去透口气,他坚持非要她等着他看完书卷才说。

    “那堆东西那么厚,怎么可能看的完?!”她恼他限制自己自由,伸手抓起一颗葡萄砸去。

    葡萄先撞在他的蟒服上,又弹到书桌上原本乘点心的白磁盘里,碧绿碧绿滴溜溜的。

    “哎哟,好准!”她一下子忘记了生气,从贵妃榻上直起身子拍手,“竟然这么准!”

    凤皇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两只手指伸进磁碟,夹着那颗葡萄,缓缓送进嘴里。

    他望着虚渺,微微扬起嘴角。

    在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虚渺仿佛看见那颗葡萄在他嘴里打了个滚,然后心甘情愿的粉身碎骨,化作一滩蜜水沿着他的喉咙滑下去。

    “倒是甜。”他舔了舔嘴唇,神情舒惬,仿佛意犹未尽。

    虚渺怔怔看着他,她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凤皇,与平日里不一样。

    凤皇见她痴痴傻傻,便又捻起一颗葡萄含在嘴里,俯身朝她探来。一个低头,那颗葡萄被他灵巧的度到了她口中。

    “渺渺,你不懂,不要紧。”凤皇留恋的舔着她的唇沿,目光朦胧如烟,“我可以等,可以教。”

    下意识咬碎葡萄,甘美的汁水充斥于口腔里,唇齿留香。虚渺茫然的看着他,浑然不知他做的是个什么承诺,又在心中下了如何的决心。

    6

    虚渺再朝凤皇发了几次脾气后,凤皇便愿意带着她出去游玩了,虽然要她带着面纱。

    这天是花灯节,他俩乔装成平民上街,虚渺兴奋的像是初次下山的小和尚,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凤皇见她泥鳅般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忍不住无奈失笑。路过一家商铺,有三三两两的青年男女在档口买许愿花灯,凤皇眼中一亮,转身对虚渺道:“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虚渺不知他有何打算,乖乖点头,目送他离去。

    一转头,忽然看见身后的铺子里上挂着一块大匾,上书四个大字“妙笔丹青”。

    “没想到天下竟有这样的美景,若亲眼得见,此生无憾。”铺子里不少文人雅客正在赏画,个个面露陶醉向往,“妙笔丹青果真名不虚传!”

    虚渺隔着面纱仔细看那妙笔丹青的画,禁不住一震: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那画里画的,分明是她与天青朝夕相处的苍南呀!

    “阿青?”她想也不想就掀开面纱,水灵灵的眸子焦急在厅内搜寻——莫非天青下凡寻她来了?

    周围人看见她的脸,皆倒抽一口凉气。

    “阿青!阿青!你在哪里?出来见我!”她顾不得众人目光,四下张望神态凄惶,声音都颤抖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天青说过,如非生死关头,绝不许主动联系他,莫非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青!你为什么不肯见我?”左顾右盼寻不到那人身影,她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于是门里匆匆走出来一个青衣人。

    “姑娘找我?”青衣人朝她抬起头来,面露惊讶,“在下便是吴丹青,不知何时何地认识了姑娘?”

    她看清来人,眼中的光芒顿时黯淡——此人面貌丑陋身形矮小,不及凤皇千分之一俊美,更不用与说冠绝三界的苍南圣君相比。

    “你不是阿青!”她愤怒的丢下手中画卷,“你不是阿青!凭什么画这么漂亮的东西!”

    吴丹青哑然,好半响才诺诺道:“难道不是心之所向便可以画么?小生以为只要想得出,便可以画的出。”

    “你不配画这么漂亮的东西!”虚渺却发了狠,将画卷撕碎扔到地上,又踩了两脚,“你名字里不配有青字!”

    她原本没有这么暴虐,只是一腔滚烫的希望被浇了了个透心凉,加上被凤皇娇惯了太久太久,这下仿佛一个任性的富家小姐,蛮不讲理起来。

    那吴丹青起先见她姿容清丽脱俗,这才礼让三分,这下眼瞧画作被毁,心痛的顿时揪起来。

    “哪里来的疯婆子在这里撒泼皮!”他又急又怒的去抢地上的残画,十年磨一剑啊,这是他花十年心血画出来的东西,如今就这么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少女毁了,就算刺她一剑也不过分!

    虚渺却不依不饶去踩那画,吴丹青虽是文弱书生,到底是铁骨铮铮男子汉,一怒之下伸手便朝虚渺推去,虚渺被凤皇保护惯了,哪想到他会突然动手,就这么一个踉跄朝门框飞去,眼看着后脑勺就要撞上坚硬墙角。

    腰忽然被人拦住,轻轻一带就回到屋子里。

    抬起头来,她只看见紧绷的下巴薄薄的唇,是凤皇,他赶来了。

    “哪只手推了他?”凤皇拿着一只熊猫花灯走进屋里,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君临天下的气势与生俱来,不怒而威,只一个眼神便让所有人胆颤心惊

    吴丹青已是怒极失控,高举双手道:“便是这两只!你要怎地?!这天下难道就没有王……”“法”字还未出口,两条胳膊忽然咔嚓一声,从他肩膀上掉下。

    吴丹青似乎还未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直到鲜血绵绵,哗啦啦开始四处喷溅,他脸色惨白瞧着地上断肢,当场痛晕过去。

    “啊!杀人了!”看热闹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路人甲乙斌丁于瞬间消失了。

    “我在这里,还问什么王法?”

    凤皇手着宝剑冷哼一声,身旁的侍从正低眉顺眼的用帕子帮他擦拭血迹。

    虚渺转头看着凤皇,也惊呆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伤人——以往那些暴力血腥的传闻都只停留在听说阶段,她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她都没来得及看清,已非凡人所及。

    “本来可以一刀结果,不过我知道,死并不是最可怕的事。”凤皇站在原地微笑,就像一个纯正的恶魔。

    “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他轻轻说着,叹了一口气,“以后你若以脚代手,我就砍脚,你要用嘴叼笔,我就缝了你的嘴。世间最好的画家,从此再也不能作画,真是可惜。”

    他的语气这样柔和,仿佛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传闻,事不关己。

    吴丹青的小厮开始大声哀嚎,脸上血泪满布。

    凤皇冷然转身,拥着已经痴呆的虚渺,扬长而去。

    7

    “你怕我吗?”后来凤皇望着怀里惊魂未定的她,目光深幽。

    虚渺愣住了——她不确定什么是害怕,她只是隐隐觉得,自己不想看见这样的凤皇。

    “不要生气。”她喃喃说着,伸手去摸凤皇的额头,“不要生气。”

    凤皇眼中精芒一闪,低头就去找她的唇,卷着,舔着,轻咬后又含着,舍不得放。

    虚渺被他吻的不耐烦,伸手作势去推。

    “渺渺,我疼。”凤皇却抢先一步捂住自己的胸口,声音又暗又哑,话语气喘吁吁,“我需要你的仙气。”

    她逃离的动作顿时僵住,最后终于闭上眼,随他而去。

    隔日凤皇在书房里看折子,她照例在他身旁的贵妃榻上安睡。

    “渺渺。”凤皇忽然走到她面前,叫她的名字,面上绽放出和煦的微笑。

    “嗯?”虚渺伸手揉眼睛,迷迷糊糊不知他想干什么。

    “告诉我,阿青是谁?”他望着她,目光脉脉含情。

    “阿青就是阿青啊!”她打个呵欠转身想继续睡。

    “是男?是女?你们是什么关系?”那温柔的声音又再度传来。

    “他是照顾我的人……”虚渺嘟囔着,睡眠被人打扰是她很不乐见的事情。

    “那我与阿青,谁比较好看?”

    “当然是阿青!”她条件反射做作答。

    耳边忽然响起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隔了一会儿,凤皇忽然伸手将她摇醒,在她鼻尖前晃动起宝库的钥匙。“渺渺,加上这个东西,我和阿青谁更好看?”

    她一下子睁开眼睛,小孩心性伸手就朝前扑去。

    哪知凤皇敏捷一退,刚好避开她的偷袭。

    “好好回答我的问题,答的好,我就将它赏给你。”凤皇脸上的笑和煦的宛如春雨。

    “……你好看!”虚渺偏头想了想,咬牙作答。

    ——天青这个家伙,她下凡这么久也不来寻她,她有点生气了。

    凤皇微怔,她瞄的空挡,飞扑过去抢走那钥匙。

    “这几天又进贡了什么宝贝吗?”她甜甜笑起来,眼中满是期盼。

    凤皇如梦初醒,略微牵动嘴角。

    “……你不是很喜欢那只麒麟墨玉砚吗?我用它磨了墨,写了幅字送给你。”

    他从背后环住她,在她面前缓缓展开一幅书卷,上面有六个清劲大字:“生同衾,死同龛”。

    “你瞧,这说的便是我与你。”

    他迫不及待低头去亲她,细吻沿着腮帮一路滚下,最后落在红菱之上,舌尖扫过她的贝齿。

    虚渺有些发愣:“生”她认的,“死”她认得,“同”她也是知道的,可是另外两个字她还真的没见过。

    “这是什么意思?”她指着那“生同衾”,好奇。

    凤皇低笑一声,伸手扯过榻上宽大的朱红锦被,将两个人的身子盖住。

    “生同衾,便是这样。”他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声音低醇,目光柔的可以滴出水来。

    “那后半句呢?”她在昏暗中瞪着大眼看他,长睫忽闪,挠的人心酥/痒。他心中早已春光旖旎,低头去含她的耳垂,含含糊糊道:“是说如果死了,我俩也会葬在一起。”

    她却轻轻咦了一声,摇头否定:“我是不会死的,我是仙,你忘记了?”

    凤皇眼神一暗。

    是的,她不会属于他,起码不会永远属于,他知道她终有一天要展翅翱翔,飞入他够不着的天际。

    怒气和懊恼无处发泄,他只得狠狠去咬她的唇,野蛮的舌齿长驱直入,攻城略池,仿佛只有这么做,才能证明她真的存在于自己生命里。

    “渺渺,将来我死了也会被世人供奉。”他气喘吁吁的说着,眉头紧蹙神情狠厉,“那时我定要与你,被供在同一个神龛里!”

    8

    虚渺没有想到,死亡来的这样快。

    叛军冲进东宫的时候,她正趴在白虎皮上吃葡萄,珍珠宝石在她身边随处散落。凤皇没有陪在她身边,他说自己有要贵宾要见,说那人是京城的巨富,带了特别的珍宝,要她乖乖在房间等着。

    吃完了最后一颗葡萄,她伸了个懒腰想去洗漱睡觉。

    风涌入,房门忽的被人推开。

    抬头一看,凤皇正斜斜倚在门框边上看她,目光深沉,月光下面色寒凉。

    “带宝贝了?”她笑嘻嘻扑过去,作势去搜他的袖子。

    凤皇一反常态没有躲避,只是静静凝视她,他的眼睛不知为何不再明亮,反倒黯的像是没有星星闪耀的晚上。

    虚渺不觉有异,她只是欢喜的去摸着探着,然后惊讶的僵住了手。

    没有摸到宝贝,她只摸到一汪湿润的温热。

    凤皇的蟒袍已经被鲜血染透,有只羽箭赫然刺透了他的脊背,一闪一闪正幽幽泛着绿光。

    “这是新的游戏吗?”

    虚渺懵然的看着手中温热的液体,又抬头去看那高高的男子。

    她的声音有些迷茫,有些颤抖,还有一丝连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惊慌。

    “……成王败寇。”凤皇高大身影将她笼罩在黑暗下,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沙哑:“渺渺,你想我死吗?”

    虚渺怔怔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个问题,自己又该如何作答。

    “不,你不想我死。”见她久不作答,凤皇忽然自嘲答一句,脸上有丝无奈的苦笑,转瞬即逝,“你当然不想我死。”

    “我死了,谁给你搜集宝贝,谁给你做漂亮衣裳?”他伸手去摸她的脸,眼底渐渐有跃动的火光。

    “凤皇?”虚渺从未见过这样的凤皇,她下意识去握他的手,小声叫他的名字——掌心所及之处,一片冰凉。

    “渺渺,虽然你不想我死,却有很多人想我死。”凤皇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前额上,仿佛高傲的天鹅垂下头颅,“怎么办?我大概不能再陪你了。”

    鲜血如涓涓细流自伤口奔涌而出,在明黄衣袍上挥霍着妖异的红光。虚渺不知所措的抱着他,脑子里有很多奇怪声音在嗡嗡作响。

    “拿着,这是给你的礼物。”凤皇忽的将一块细小的物体塞到她手里,气息有些沉重。

    垂眼去瞄那东西,原来是块毫不起眼的鸡心石,普普通通,没有半点艳光。

    “是我在花园的盆景里捡的。”凤皇仿佛早已预料到虚渺的反应,无奈的笑起来,“虽不美,却是我能给的,最后一件了”。

    他侧过脖子虚弱靠在她的肩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

    庭院外忽然亮起无数的火把,兵器操戈的撞击声划破长空。

    “妖女!纳命来!”

    “狗太子,还不交出那淫/妇!让我们千刀万剐!”

    三三两两的粗鄙呼喊响起,虚渺竖起耳朵正要听个仔细,双耳却忽然被人蒙住了。

    “不要听。”凤皇苍白的脸上满是温和的微笑,“嘘,不要听。”

    虚渺乖乖点头。

    “离开这儿,再也不要回来。”他捏一下她的手,又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我知道,你他们拿你没办法。”

    虚渺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假如你能躲在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我就再多奖励一件宝贝给你。”凤皇的呼吸越发急促,脸色苍白的像蜡纸,“走吧!走吧!”

    虚渺却固执的摇起头来。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走,她觉得自己不该走。

    轰隆轰隆。

    浓烟涌入,火光渐盛,四周响起了噼噼啪啪的炸裂声音,整座宫殿都被起义军点燃了。

    “……渺渺,我很快就会下地狱去了。”烈焰灼灼,凤皇的眼神忽然重新有了温度,眸子弯的像新月,声音迷离似醇酒,“你不走,是愿意留下陪着我吗?”

    诡异的赤红火焰在他额心跳跃,虚渺瞠目结舌的看着,忘记了作答。

    “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凤皇偏过头去,轻轻吻她的嘴角。

    “倘若有你做伴,黄泉路便不会枯燥……我不后悔,只愿日后你懂了,休得怨我才好。”

    噼啪!

    忽然一声巨响炸裂,他俩脚边落下一杆重重木梁。

    虚渺抬头一看,不由得大喜过望。

    天青不知于何时站在远处的滚滚云霞里,眉目清冷,神情寡淡。他身后跟的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个个横眉倒竖凶神恶煞。

    “阿青!”她欢喜得很,再也顾不得身边人,垫起脚翩翩一跃而去。

    凤皇大骇,他看不到天青等仙人,以为虚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便迅速伸出手去抓,可惜却连一片衣袖都没拢住,徒留满手空荡荡的芬芳。

    他心中又急又恸,勉强压抑的毒性全都爆发出来,五脏六腑统统搅做一团。火焰熊熊舔舐上皮肤,全身犹如被无数针扎,眼前景物逐渐变模糊了。光影斑驳天旋地转之际,他忽然想起父王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儿啊,留不得,留不住啊!

    即使倾其所有,也终是留不住吗?

    乌紫的血沿着白玉面庞淌下,他缓缓闭上倔强的眼,陷入了漫长而无涯的黑暗里。

    “燕太子慕容冲,字凤皇,骄奢淫逸,性情残暴,重享乐轻社稷,终因j□j而逝,卒于廿六风华正茂之时,国破家亡。”

    白无常望一眼云下沉睡的男子,波澜不惊的照本宣科:“今大限已到,牛头马面,且锁了他的魂下地狱去吧。”

    牛头马面领命,朝天青恭谨一躬身,拿起法器便朝云下飞去。

    “阿青,你终于来接我了!”虚渺兴高采烈,顾不得听白无常说什么,径直去抱天青的胳膊。

    不曾想天青却微微一侧身,不着痕迹避开。

    “白无常,你再将这生死簿念下去。”他转头去看白无常,神情淡的出奇。

    虚渺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委屈的垂下眼睛。

    白无常低下头对着小册子念道:“……时有燕国女伶以貌惑冲,冲喜之,赐奇珍异宝,女伶贪得无厌需索无度,冲借机搜刮民脂民膏,激民愤,燕亡后女伶被斩于菜市口,尸首悬于城门曝晒整整三日,观者无不拍手称快。”

    “……妖姬倾国,遗臭万年。”她听见白无常最后用八个字如是总结道。

    “都听清楚了?”天青回头看她,烟灰色的眸子清明如许,“若你真是人,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虚渺怔怔看着他,足底有股寒气渐渐倒灌,手脚如雪冰凉,“我做什么了?”

    她隐隐明白,白无常这段话是专门念给她听的。

    可她真不懂,自己究竟做错什么了,难道喜欢漂亮的东西也是罪过吗?

    “你知道凤皇为什么会死吗?因为他贪得无厌。”

    天青缓缓摇头,眉目如画艳,眼角眉梢却一片戾冷。

    “虚渺,你简直让我失望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