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天翼小说网 www.ty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钟念希望自己在看到江传雨推门而入的那一瞬, 立刻叫出他的名字, 而不是傻傻地愣住,没有任何反应。

    说不定脸上还写着惊惧, 所以才让雨神消失不见了。

    两人短暂对视后, 江传雨退后, 关上了门。

    钟念听见他离开, 也没有去追,还被困在发现雨神吃喹硫平的震惊中。

    其实那有什么好惊讶的, 是人就会生病,雨神生病了, 更要好好对他啊。

    可惜这些是钟念事后想通的,在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江传雨后,他把那场景一遍又一遍倒带,绝望地发现, 自己深深刺伤了雨神。

    蠢、笨、无能还要闯祸。

    钟念在校园里一圈圈地找, 手机打到快要没电,还是音讯全无。

    他心跳得很快,整个人急得快要炸开, 已经顾不得埋怨自己,一门心思想要找到江传雨。

    他情绪一定非常不好,绝对不能在这时候放他独自胡思乱想,必须要尽快找到他!

    学校已经被翻了好几遍,他应该出了校园, 那会去哪儿?

    钟念拔腿就想往外冲,脑子里闪过好些跟江传雨有交集的人,又很快一一划掉,最后只剩下一人。

    他转过身,用喘不过气来的速度跑回了教学楼。

    晚自习还没开始,办公室里的老师一边批改作业一边闲聊。

    老成打开保温杯吹了吹菊花瓣,刚把杯子送到嘴边,一大团黑影轰地刮到了他面前。

    “成老师,雨神不见了!”

    咳咳——

    枸杞呛进嗓子里了。

    老成猛咳了一通后,皱着五官问钟念,“什么不见了?”

    “江传雨,你的学生!”

    钟念虽急,但把声音压得低,“他、他不接电话!”

    老成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不接就不接呗,他一天事儿多,你也别老是……”

    钟念拿着药盒的手,咚的砸到桌面上,“他在吃这个?”

    老成眉心一跳,装傻,“这什么,感冒药吗?”

    钟念的声音都在发颤,“我妈也吃这个药,雨神是什么,精神分裂还是双相?”

    老成唰地站起来,瞟了瞟四周,把钟念领到办公室外,拿过药盒仔细看了看,问他,“他知道你知道了?”

    “嗯。”

    钟念死死盯着老成,“成老师你肯定知道雨神的病,这种处方药医生一定会通知家长,他没家长,只能通知你。”

    老成瞥着钟念,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江传雨的病被人发现不是什么大事,被钟念发现才是要命的。

    自从江传雨开始给钟念补课,他的状态好了很多,除了在宝华失控那次,其余时间连旁人都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错。

    这孩子身世非常复杂,把心封闭太久,无法相信任何人,有医生跟了他七八年,依然拿他毫无办法。

    他拒绝做任何心理测试,只让医生开药,病情严重时会请假,过一两天再神色如常地来上学。

    医生说,他是靠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意志力熬过发病期,顶a对身体和大脑的强大控制力,理论上是可以做到,

    但无比痛苦。

    这是个不允许外人触碰内心的病人。

    曾有医生提议给他送个猫狗什么的宠物,人办不到的事,或许小动物可以,但任何治疗手段,都被江传雨一一回绝。

    老成努力了两年多,最多只能接到生病请假的电话,别的毫无突破。

    直到钟念的出现。

    说来也奇怪,钟念跟江传雨同班两年,之前两人毫无交集,不知什么原因,从这学期开始走到了一起。

    老成眼看着江传雨脸上的笑越来越多,在暗暗为他高兴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对不住钟念——似乎有点拿他当治疗宠物的意思。

    但这样的陪伴效果实在显著,他也就随他们去了。

    然而现在,彻底搞砸了。

    老成稳了稳情绪,让钟念把怎么发现药的经过说了,更觉事态严重,江传雨直接离开,怕是难找了!

    “查监控吧,看他出了校门往哪边走了。”

    钟念已经想好办法了,这也是他来找老师的原因,先确定大致方向。

    “好。”

    老成带着钟念急匆匆往保安室赶。

    中途他回头叮嘱:“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

    “怎么可能!”

    钟念心乱如麻,又要强迫自己镇定,“他会回家吗?”

    “不会。”

    老成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

    那个家是他最不愿意待的地方。

    钟念点头,低声自语:“我猜也不会,他家里看起来就很冷清。”

    老成猛地回过头,“你去过他家?”

    “前段时间去过。”

    老成看了钟念好几眼,步子迈得更急了。

    他还带他回过家,好不容易打开的门,再关上就要被锁死了!

    从监控里,的确看到江传雨出了校门,沿着马路往东边走了。

    那是跟他家相反的方向,排除了一个可能,却生出无限可能——

    地铁站、公园、火车站、机场……

    城市那么大,一个人走进去就像水滴汇入大海,怎么找?

    钟念看着老成,“报警吧。”

    “没到24小时,也没具体证据显示他是出走,而且……”

    老成顿了顿,“不能报警,不能让警察去找他……不安全。”

    钟念忍无可忍,盯着老成的眼睛低吼,

    “他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不能让警察去找?他又不是逃犯!”

    老成急出了一头汗,不能不说,也不能什么都说,只得轻声安抚道,

    “就是双相,最近都好多了,你别嚷嚷,这事儿绝不能外传。”

    听到是双相,钟念反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最坏的结果。

    至少比妈妈好。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给钟晴打了过去。

    “姐,能找人调大街上的监控录像吗?就我们学校这边的。”

    “调监控?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上哪儿给你调监控去?”

    “我不知道。现在我们要找个情绪不稳定的学生,他刚刚出走了。”

    “找人你们不会打110?”

    “没到时间,但情况很紧急!”

    “你再急我也没办法啊,是谁嘛?”

    “江传雨。”

    “……他怎么就出走了?”

    “姐我没时间跟你慢慢聊,你能不能找到人!查监控!!很急!!非常急!!”

    “你吼个屁!什么破事儿都来找我!是不是流浪猫不见了也要我去找?你当我特么是什么!”

    钟晴气势逼人地吼了回去,顿了几秒,败下阵来,

    “艹,老娘真的能找到人。时间和位置发给我,现在你人在哪儿,要不要我过来?”

    “在学校,你来吧,快点。”

    钟念会什么事都找钟晴,是因为知道这个姐姐很有点手腕。

    十几岁带着弟弟自立,大学毕业就接管公司,拒绝大集团并购,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愣是做成了中小企业的桥头堡。

    这样的企业家,人脉关系深不可测。

    而钟晴能答应,则是听到了江传雨这个名字。

    江遇舟的那本内参刚送到她手里,她随便翻了几页,里面的文字触目惊心。

    -为了获取第一手真实完备的数据,笔者从小儿六岁起,开始了本项实验。

    -从小儿的实验记录来看,轻微电击也能促进信息素合成。

    -该项实验,因小儿拒不配合而终止,有意志力且相信自己承受力的学员,可以一试。

    这哪里是爹,分明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他儿子能活到现在,就是个奇迹了。

    先前对江传雨的不快已被同情全面压倒,钟晴很快赶到青林,接上钟念和老成,把他俩带到了附近的公安局。

    在被人带进去前,钟晴低声叮嘱他俩:

    “进去别瞎说话,我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找到这里,人给看什么就是什么。”

    因为有时间点,顺着江传雨的路线查下来,倒也不算费事。

    屏幕里,他看起来跟正常路人没什么区别,步伐平稳,神色淡然,遇到找他问路的,还会停下来,仔仔细细地给人指方向。

    如果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他看着就跟所有放学出门的学生一个样子,就是个子高点,长得帅气点。

    只有钟念觉得心疼,抓心挠肝的疼,他不敢去猜雨神那时的心情,只要一想到他当时退出去的模样,就疼得无法呼吸。

    这么体面优雅的一个人,被别人把致命伤疤活活揭开,那得多痛啊……

    便是心里在淌血,江传雨仍维持着风度,甚至还主动帮行动不便的老人捡东西。

    这么好的人,老天对他太不公平了。

    钟念盯着监控屏,鼻头一阵阵泛酸。

    最后,几双眼睛看着江传雨进了2号线的地铁站。

    查看监控的民警转过身,冲他们耸肩,

    “他进地铁站了,后面的视频要去地铁那边查。”

    钟念听到这话,顿时急了,

    “那地铁站外的监控呢,把后面每一站的监控都调出来,肯定能找到!”

    民警不可思议地瞪了他一眼,

    “要调这么多监控就只能去市局了。这人谁啊,逃犯吗?”

    “不不不不!”

    三人连连摇头,老成赶紧解释:“班里的学生,闹了点矛盾,负气出走了。”

    “闹矛盾啊,”

    民警回头看了看屏幕,“好像他也没生气了,看着挺正常,估计就逃课去打打游戏什么的吧。给家人联系吧,问问他平时喜欢去哪儿。”

    跟民警道谢后,三人走出公安局。

    老成再次给江传雨打了个电话,提示对方已不在服务区。

    他长叹口气,“今晚估计没消息了,先回去睡觉吧,明天再想办法。”

    钟念不肯,“想什么办法?一晚上这么长时间,不管他吗?”

    “让他自己也静一静,说不定,明天就想通了。”

    老成看着他,眼里满是无可奈何,“这些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在我们只能相信他。”

    不相信,不能相信。

    钟念任何时候都可以无条件相信江传雨,哪怕他说天上在下红雨,他也会深信不疑,但今天这个情况,他绝对不会相信。

    说不清原因,但钟念就是知道,江传雨伤得非常重。

    他转头看向钟晴,急切地问:“姐,我们能去市局查监控吗?现在就去吗?”

    钟晴没理他,问老成,“为什么不能报警,不用管走失时间,我可以找人……”

    “不能报警。”

    老成断然拒绝,“高三生折腾不起,会影响他后续的报送资格。”

    他给出的理由并不能站住脚,但钟晴想到江传雨的特殊背景,把疑问吞回了肚子。

    大概是投鼠忌器,这孩子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几番争执无果,钟念被强行带走了,他想不到别的办法,又争不过别人,就算急得要哭了也没用。

    钟晴不知道缘由,给出的安慰苍白无力,钟念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回家的途中让钟晴带他去o区江传雨的家找找。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紧闭的大门,漆黑的窗户,如果不是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那房子就像荒芜已久的鬼楼。

    上次来这里时,钟念就感觉到了,即使打开了顶灯,江传雨的家里也是冷冷清清的,没有人气儿的孤寂,能渗进骨子里。

    他在江传雨家门口站了很久,最后给曲桃发了条信息。

    念:你知不知道雨神平时喜欢去哪儿玩?

    桃子:?什么意思?

    念:我惹到他了,他现在不理我,我想去找他道歉。

    桃子:牛逼,你怎么惹到的?他还会生你的气?

    念:……

    桃子:他不逛街不去网吧,放学就回家。

    可现在,他没回家。

    所有能做的,钟念都做了,

    能想到的办法,钟念都试了,

    依然毫无头绪。

    钟晴见他这幅样子,睡前逼着他吃了几颗褪黑素,夜里他倒是睡着了,可噩梦连连。

    全是江传雨的身影。

    一会儿跟他在小房间里做题,不知说了什么,两人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江传雨的眼睛里就流出血来,把钟念瞬间吓醒。

    接着,场景换成了篮球场,他跟江传雨配合得□□无缝,轮流上篮,终场哨声一响,全场欢腾!

    他转身去找江传雨击掌,人影幢幢,就是没有江传雨。

    他到处找,抓着每个人的肩膀问,看见雨神了吗?

    人人都摇头,人人都漠不关心。

    最后他来到教学楼前,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毫无生气的尸|体。

    等天亮爬起来后,钟念的枕头和被褥都湿了一大片,他心力交瘁地捂住脸,胸口一阵阵抽痛。

    要是雨神再没消息,他也要崩溃了。

    电话打不通,消息不回,家里没人,他到底去了哪儿?

    一整晚情绪起伏,钟念的房间里满是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他觉得憋闷,起床开窗,让清晨的凉风透进来。

    这时候,如果能闻闻雨神身上的味道,应该会让自己平静下来吧。

    那宁静又深远的海水味。

    海水……

    海!

    电光火石之间,钟念想到了一个地方!

    东沧市得名于诗句‘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所以东沧是有海的,就在东边。

    没有漂亮的海岸线,也不是什么知名景点,就是普通的有乱石堆的大海。

    沿海有山,出入不太方便,当地都是些小渔村,没心思发展旅游业,市民通常都记不起城市东面还有一片海。

    但江传雨记得。

    此时,他正裹着一张旧毯,靠着礁石,双目无神地望着漆黑无光的海面。

    他小时候唯一一次旅游,来的就是这片海。

    是妈妈带他来的,那时候他只有五六岁,一个大浪打来都比他高。

    海边也没有细白沙滩,粗糙的沙砾和礁石很容易划伤脚,但小传雨玩得很开心,还捡了好多贝壳拿去送给妈妈。

    妈妈也开心,在夕阳下温柔地笑,抱着小传雨转圈圈,问他,

    “以后就跟妈妈过好吗,就我们母子俩。”

    彼时江传雨还没上小学,但已经意识到妈妈和爸爸在一起不怎么开心,他也不喜欢爸爸,还有些怕他,便像男子汉一样点点头,神情严肃地回答:

    “好的,以后就由我来保护您!”

    妈妈笑出了眼泪,带着小传雨在海边玩了好几天,最后,爸爸来了。

    不记得他们说了什么,但妈妈哭了很久,最后蹲下身,红着眼眶告诉小传雨,

    “我们得回去了,只有爸爸才能给我们一个家,离开他我们连饭都吃不起。”

    小传雨不解,“妈妈我吃得少,以后还可以再少一点,不会花很多钱的。”

    妈妈哭了,说自己没办法出去工作,没办法养活小传雨,说自己身为omega,只能向alpha妥协。

    “我们再给爸爸一次机会好不好?他说他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我们再相信他一次好不好?”

    “如果他真的改变了,会拯救很多很多像妈妈这样的omega。”

    最后那句话,是江传雨后来答应江遇舟一系列实验的唯一原因。

    他想拯救像他妈妈那样,身不由己的omega。

    江遇舟拿着这个做诱饵,一次次逼江传雨就范,在每次他崩溃大哭时,江遇舟就用这个理由来给他洗脑。

    “传雨再坚持下,你做的事情,是能让所有人得到幸福的!”

    “传雨,妈妈在地下也会为你骄傲!”

    “江传雨,想想你的妈妈!你还想看到更多omega像你妈妈那样郁郁终生吗!”

    江传雨撑了六年。

    实验、记录、数据,永无止境的反复。

    他童年最灿烂的风景,不过是晴日里的树梢,有斑斓光影和时来时走的小鸟,小鸟们大多结伴而来,会在树枝上蹦跳着说话、唱歌,叽叽喳喳很是热闹。

    小鸟有朋友,但江传雨没有。

    于是他开始幻想,自己有个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会温柔地笑,会带他出去玩,会张开双臂,帮他反抗走火入魔的爸爸。

    这个朋友时隐时现,当看不到他的时候,江传雨就会陷入焦虑,当他出现时,江传雨又能立刻开心起来。

    后来的后来,医生告诉他,其实并没有这样一个朋友。

    那时候他也长大了,知道自己是生了病,默默地开始吃药。

    朋友再也没出现过,爸爸也倒下了,他的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

    但心里空掉的那一块,却再也补不齐了。

    直到,钟念的出现。

    毛乎乎的一团,爱笑又爱闹,像春天里的小草,肆意生长。

    跟他在一起,江传雨才能觉出自己的呼吸、心跳、喜怒哀乐。

    钟念不是江传雨脑子里的朋友,是活生生有热度,会撒娇的小傻子。

    是穿过漫长黑夜,落在掌心的光。

    江传雨被那束光照着,终于有了踏出黑暗的勇气。

    可惜现在,一切都被打回原形了。

    “同学,你要不要吃早餐?”

    有声音在身后响起,是昨晚给他毛毯的那个老人。

    江传雨抬了抬眼皮,看到浮光跃金的海面,天亮了。

    他站起身,把毛毯递还回去,接着摇了摇头。

    老人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江传雨这才发现他是个老年omega。

    “您可以靠近我?”

    他在海边根本没收信息素,独处时,他习惯散开控场。

    老人看了他一眼,慢慢走开。

    “你的信息素很悲伤,没有攻击性。”

    江传雨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转身回到礁石后,再次坐进自己的悲伤里。

    太阳还没睡醒时,钟晴的车就疾驰在山路上了。

    她是被钟念吵起来的,那个骄纵的弟弟莫名其妙地要去东边看海。

    他说:“江传雨可能会在那里。”

    钟晴一大早被吵醒,满肚子气,“可能?你是怎么得出这个可能的?”

    “我不知道。”

    钟念不吵不嚷,只静静地告诉钟晴,

    “但我知道,如果找不到他,我什么事都做不了。”

    得了这样的威胁,钟晴还能怎样?

    ……

    他俩赶到海边时,已近中午,钟念一下车,就挨家挨户地问,

    “请问有没有见到一个穿校服的alpha?很高很帅。”

    海岸线虽不长,但零零散散还是有上百户人家,钟念找了两个地方都一无所获,钟晴看了看时间,劝道:

    “算了,今天先回去吧,等会儿天黑了不好开山路。”

    钟念摇头,远眺着海面不说话。

    如果之前还只是模糊的感觉,等他到了这里后,那感觉越来越清晰——

    雨神肯定在这里,而且,非常难过。

    他说不出为什么,但就是笃定自己是对的。

    但是,雨神会在哪儿呢?

    他顺着海岸线一点一点地搜,终于在海潮涨得最厉害的小湾里,问到了一个老人。

    “学生alpha?喏,就在前面海边,从昨晚开始就坐那儿了,不吃不喝的。”

    钟念心中一阵狂跳,抛下钟晴,飞奔着跑了过去。

    那是一堆乱石滩,钟念被绊倒了两三次,才来到海边的礁石堆里。

    绵绵不绝的海水味扑面而来,钟念知道这其中夹杂着江传雨的信息素味道。

    他看到他坐在最大的那块礁石后面,一动不动,好像自己也变成了礁石。

    提了一天一夜的心,蓦地放下,钟念总算能松口气了。

    人没事,就好。

    他脚尖一动,想要爬过去,忽然又停了下来。

    江传雨肯定知道自己来了,但他没理,眼皮都没抬一下。

    钟念想了想,俯身蹲在了沙滩上。

    江传雨的确知道钟念来了,声音、气味、还有摔到后蹭破皮的血腥味,都在告诉他,他来了。

    可是,为什么要来?

    是来告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药,让他回去继续念书?

    遗憾的是,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继续了。

    啪嗒——

    啪嗒——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脚边,江传雨动了动眼珠,发现是一些脏脏的小贝壳,才从泥沙里挖出来,有些还残破不全。

    啪嗒——

    啪嗒——

    小贝壳越来越多的扔过来,砸着他的脚背,在礁石上滚了几圈。

    “对不起,我来捡我的贝壳!”

    钟念在不远处喊了一声,接着便朝他爬了过去。

    “本来想扔回大海的,方向搞错了,不好意思啊。”

    他没靠近,在离江传雨几米之外停下,嘴里说着抱歉。

    江传雨依然没动。

    过了会儿,钟念靠近了一点。

    再过了会儿,钟念又靠近了一点。

    几米的距离,钟念磨磨蹭蹭,用了十几分钟,才来到江传雨身边,坐下。

    “对不起,我捡一下贝壳。”

    他小小声地开口,低头捡起了贝壳。

    江传雨垂眸,看到他细白的手指和袒露的后颈。

    贝壳捡到一半,钟念忽地抬起头,看向江传雨。

    “雨神,”

    他用气声叫着他,接着,他说:

    “我是个omega。”

    这话终于让江传雨有了反应,视线一寸一寸上抬,跟那双晶亮的眸子撞在一起。

    钟念微微翘起嘴角,一瞬不瞬地看着江传雨,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开口:

    “用我的秘密,换你的秘密,可以吗?”

    草木味适时炸开,鲜嫩甜美,充满着勃勃朝气,跟孤独地漂浮已久的海水味纠缠、融合,彼此都欣喜若狂。

    海边的夕阳落在两人头顶,给钟念的发梢和耳廓染上浅金,他蹲在江传雨面前,两手抓着脏兮兮的贝壳,眼神无比温柔,琥珀色的瞳仁里,是江传雨微怔的脸。

    许久之后,一只手狠狠拽起钟念,把他扯进了一个冰凉又火热的怀抱里,铁一般的双臂将他紧紧箍住,不再放手。

    江传雨在熔金的落日里闭上了眼。

    那道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