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小说网 > 侯门纪事 > 第五百八十七章,长公主产女

第五百八十七章,长公主产女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天翼小说网 www.ty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丁前夫人的话,也许只是对袁训感激的夸大,让她把丁前过往的风流,说成是以后媳妇的体面也在里面。

    宝珠就不难听出,她的内心与她面相上的严肃相差无几,或者说人的内心与面相是相符合,在丁夫人身上完美体现。

    据宝珠知道的,丁前的儿子还没有定下亲事,而且公公的风流除非影响家门,不然的话与儿媳妇扯不到一起。

    在这里宝珠窃笑,丁大人因风流而导致的家门受损,与她家的侯爷有关。但遇上袁训这种揪人出被窝的事情,又能有几个?

    这样的说话,是丁夫人的为人方正过了,也有对丈夫不情爱与她,也倒罢了,却去心爱青楼上的女子,她内心生恨,就把家里一切不体面,和潜在的一切不体面都压在丁尚书身上。

    还不知在哪里的儿媳妇也因此让说出来,成为丁夫人贬低丈夫的一笔。

    宝珠无意跟丁夫人对立说话,但沉吟中反复想了想,实话还是要说的。

    附合丁夫人把风流大骂一通,丁夫人是喜欢,但宝珠未必觉得人家拎着东西上门,蒙人不太好。

    “也许我的话不太中你的心意,”宝珠柔柔。

    丁夫人聆听的模样:“正想请教夫人一二。”

    “请教不敢当,不过是我说出来,夫人想想还能听,您就听。不能听,当我没说过吧。”

    忠毅侯夫人在京里的名声有好些,丁夫人想了想。

    把袁二爷放到一旁,把她能得太后喜爱放到一旁,把她能生孩子,孩子们都不错放到一旁,她还有夫妻间的一心一意。

    丁夫人成亲这些年,一直苦闷于自己丈夫对她不中意。但把自己几乎割开看,没有一处边边角角衬不上他。是他衬不上自己倒还有得一说。但他就是不满意,就是要往外面去,大的体面不失,家家都三妻四妾的朝代里,丁夫人这端庄的人并非不讲道理,也难以为“应酬”跟自家丈夫计较。

    丁尚书只要用“应酬”两个字,就能够把夫人嘴堵上。丁夫人心中的苦闷因此无处消散,郁结直到丁尚书让忠毅侯一吓,吓得不行了。

    丁夫人泄愤的痛快了,看着自家丈夫终于按她所想的“严谨”地过日子,但自家丈夫是让外人吓出来的,而终不是心中有她变成这模样,丁夫人一边儿看他笑话,一边儿继续恨他。

    这种心情在主导,丁夫人最想听的就是忠毅侯夫妻一心一意。

    她巴不得宝珠往这个方向说,但她可以不避讳地说自家房闱,难得宝珠也肯听。让忠毅侯夫人吐露几句,并不方便明说。

    那跟下酒楼点菜似的:“给我来个这个”,这不礼貌,她和主人之间也不熟悉。

    她能做的,就是跟宝珠慢慢的熟悉了,才能开口向她打听一二,才不显得唐突和失礼。

    在宝珠自谦的话后面,丁夫人想当然的是殷殷地道:“您说什么,我听什么。”

    先彼此熟悉,再慢慢的才能发问不是?

    宝珠就款款的说起来:“成亲这件事儿,有的事先见过面儿,知道容貌性格上的般配,心里不憋屈,那就一团欢喜。事先知道容貌性格而心里憋屈的,愿意从父母之命或有不能不嫁的原因,也能一团平和。那一直憋屈的,以后的日子磕磕绊绊的可就难说。”

    宝珠不知道丁前夫妻成亲以前有没有见过,但为说得周全,是从头说起。

    她的嗓音悦耳动听,丁前夫人也有一腔要聊聊的心思,听得认认真真。

    “还有定亲是双方都没有会过,成亲的时候更是懵懂,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模样,就按自己的心思去想以后日子的人,那想出来的件件桩桩,全围着自己转。”

    丁前夫人心中一动,微微的红了脸。

    “出门三步遇什么人都不知道,何况是把自己以后的日子想的一丝儿不错,另外一个人不是家里的丫头摆设,他也有他的心思,两下里不合适了,嫌隙也就出来。”

    丁前夫人默默的垂了垂眼帘。

    宝珠怕她是个心眼儿小的人,而自己跟她不熟悉,说不好哪一句会把她说恼,把笑容更打起来,孕期保养的白里透红的面容上好似盛开的花朵。

    “如果心爱与他,就会有让步。如果不够心爱,就只等着别人让步。”觑觑丁夫人的面色,宝珠笑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不过幸好夫人嫁的是心爱的人,有个回头金不换的说法,也有个话叫老成了。我家侯爷办事儿莽撞,他那天一定是着急寻丁大人吃酒,就办出荒唐的事来。幸好夫人不见怪,也幸好您和丁大人情深意厚,但我还是想哪天赔个礼儿,等我生下孩子来,寻上一天请夫人来吃一天的酒,逛逛我的园子,到时候还请不要推辞。”

    宝珠没有明说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想来丁夫人听得懂,而且这件事情说到底袁训是促狭或者是淘气或者是不地道的办事。

    袁训是为了加寿,宝珠举双手赞成。但面对这受害人之一——何止丁大人是受害人呢?哪怕丁大人好好的,他永远不进夫人房,那是他们家的事情。他因袁训而不行了,丁夫人也算一个受害人——宝珠却不敢说我们家这事情办得呱呱叫,只把个赔礼的话儿摆出来,再给个赔礼的笑容。

    以宝珠现在的身份,是太后心爱的媳妇,肯定比皇后要重要的多。她说赔礼的话,放眼京里有几个女眷敢不笑脸相迎的接着呢?

    但丁夫人把头又垂下去一分,背也弯了下去。宝珠并不怪她,呷着为她特制的茶水等着。

    半晌,丁夫人幽幽地道:“我不心爱他,让你说着了。”宝珠温婉地带笑,还是安宁的没有说什么。

    这世上所有性格,都会折翼于“真情爱”上面。为了心爱的人或者事物,个性粗暴的人能变得斯文。爱走大步的人能变成细碎小步。爱唱歌的人会变成爱喝酒的人,爱红花的人能去喜欢绿草。

    一个过于端庄和古板的人,也会因心爱而成为对方的绕指柔,愿意说幼稚而傻气的情话,做出幼稚而不靠谱的举止。

    丁尚书爱青楼,不用问了,他爱的是轻俏调笑。丁夫人有一张美丽容颜,却恨丈夫不来房中。

    如果他心爱她,或者她心爱他,都会为对方改变。丁尚书会变得严肃,丁夫人会变成俏皮。

    至今仍然有恨,不过是丁夫人不心爱丈夫,而丁尚书也不心爱妻子。过的日子不能算差,但如胶似漆就说不上。

    丁前夫人怔忡着,张一张嘴,又什么也没有说。本来打的主意,等和宝珠说话不避讳的时候,问一问忠毅侯夫妻的一心一意,现在她已经用不着再问。

    回答,忠毅侯夫人已经给她。

    为了一个男人冲破规矩,在丁前夫人以前认为大逆不道。但不代表她没听过这样的事情。

    真心的情爱,冲破家庭冲破礼教,每一个朝代都能找出很多。不管后续是不是美好,但当事人为了“真”这个字,那一刻,雪山崩塌长堤炸洪也挡不住他。

    换成丁夫人刚成亲的年纪,有宝珠这样的话对她说,丁夫人一定嗤之以鼻,认为这人家里没教导。但她经历过这些年,内心又深深的恨,总是想过风花雪月这事情,不是春天掐个花,冬天赏个雪,它是存在于夫妻房闱中的美好。

    宝珠的话,在今时今日出来,把丁夫人击得浑身酸麻,原地僵着不能动弹。

    半晌,喃喃而失神的自语:“现在再去讨好他,为这样的一个人,他数十年如一日的羞辱于我,我甚至为他准备最美貌的妾,他把我们一起羞辱,我还要去讨好他?”

    宝珠悄悄地搔搔头,自己的话已说得很差不多。实说虽然尽心,却不能说太多。余下的是丁夫人自己去想,她愿意后半世过得去,她就会变。她不愿意,丁大人已是威风不在,以后由着她搓圆搓扁,她也不会过得很差。

    后面的话,宝珠实在不愿意细细地解说,但看丁夫人的入神,没有三、五句话送不走她,让宝珠有些熬神。

    正想着怎么送走她,外面送来一句话,丫头欢天喜地的进来:“回夫人,长公主生了。”

    “真的?”宝珠喜笑颜开,对丁夫人盈盈一笑。她虽然不会往长公主府上去,却也得打点准备贺喜。丁夫人会意站起来,打算好好的道个别,但甚至连告别的话也没能好好的说。

    称心和如意、元皓一起冲进来,争着嚷:“母亲母亲,我们可以去吗?”元皓大叫:“抬礼物,”随后小王爷的奶妈小王爷的丫头一起进来。房里乱成一团。

    丁夫人没办法只能出去,安老太太又打发人进来说,她也去贺喜。宝珠让红花和卫氏去外面厅上招待上门客人,自己带着丫头在房中帮着描补。

    不能去,心里痒痒的,让人随时传话回来,孩子好不好,孩子生得像不像母亲……

    ……

    “给我看一看,”

    绣金线的小襁褓,让围的水泄不通。一声通报:“圣驾到了”,房里至少有两个人不动弹。

    太上皇不错眼睛继续看着外孙,乐得眉头如春雨后的枝叶舒展到极致,对太后道:“看这眼珠子,呵呵,”

    新生的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露出来的这黑白分明眼睛,虽然没有转,也带着几分转个不停。她的五官像父亲镇南王,眼眸灵动跟哥哥一样随母亲。

    这是女孩子。

    皇帝携皇后进来,皇后有几分不自在——这几年很少一起走过——别人都没放心上。太后一见乐道:“快来,就等着你来起名字,快来看看,我们这一个生得多么好。”

    “像姑姑。”加寿在这里。

    “十分像姑姑。”执瑜道。

    “很像姑姑。”执璞道。

    镇南王把他们拨一拨,佯怒道:“分明像我。”以萧战为首,齐齐的给他一个鬼脸儿。耳边,皇帝笑声出来:“哈哈,这一个也像瑞庆。”

    镇南王嘀咕:“皇上也这样说?这还讲理不讲。”

    “起名字,起个好名字。”太后催促。

    厚门帘子已经放下,皇帝隔着门帘派旨意:“让阮英明拟来,朕先看看。”

    “臣遵旨。”外面传来小二的声音。

    太上皇乐不可支:“让人告诉你,就是让你把他带来,去的人走了,我还担心话没说清楚,你只和皇后来了,这名字要起得晚。”

    “不说也知道。”皇帝伸出手:“我来抱一抱。”太上皇交到他手臂上,阮小二是真的快捷,让人进来回话。

    “郡主上有太上皇太后和皇上皇后的疼爱,一生必然安逸,可起名为怡,一生和悦。郡主生在这样的家里,一生必然慧秀聪敏,可起名为明。封号可为明怡郡主。”

    皇帝说好,让人去说给瑞庆长公主听,没一会儿丫头出来,代长公主叩谢,又满面笑容道:“长公主说皇上恩典郡主,公主还想多求一件。”

    皇帝欣然:“还要什么?只管说来。”

    “长公主说,必然的是都来看孩子,少一个人不好。请旨皇上放了齐王殿下,让他来看看郡主。”

    皇帝笑上一声:“我说最近没有人为齐王求情,原来在这里出来。”太上皇和太后笑着颔首:“就是这样,我们才没有和你罗嗦。”皇帝当即说好,让人往齐王府中去传旨。

    齐王大喜过望,换过衣裳就过来。走到王府的二门上,念姐儿等着他:“跟我来。”身后四个丫头抬两口箱子。

    “你说为我备下礼物,倒有这么多?”齐王心花怒放。

    “这还要难缠的不挑眼儿才能过得去。”念姐儿头也不回,应该还记着昨天三十夜在齐王的话里逃之夭夭。

    来来往往的都是人,齐王也就没有上前去解释几句寻机亲近,只笑回:“收礼的哪有挑眼的?”

    紧跟着走,过小桥的时候,见一群“强盗”挡住去路。

    为首第一个,萧元皓和萧战并列,胖身子各堵半边桥。

    表弟小王爷气势高昂:“来者何人?”

    念姐儿跺脚:“你难道不认得我?昨天还求我绣鞋面子的。”

    表弟小王爷退后,表哥小王爷走上来,大言不惭:“我没求你,正经的,留下买路财!”

    齐王笑得跌脚:“我可等着见驾呢,你们拦我可先想想。”

    萧战退后,对表弟一个眼色。

    萧元皓走上来:“没事儿,皇舅舅刚吃到第二碗茶,他说要在我们家用膳,见驾不急,先留下见驾买路财!”

    “这话也只有你敢说,元皓!”齐王大笑,见驾还敢截买路财,这胆子贼溜溜的不小。

    念姐儿嘟起嘴:“要是年礼就给你们打劫,可这是给小郡主的东西,你们也敢抢吗?”念姐儿眨眨眼:“等郡主长大,我告诉她,让她对着你们哭去。”

    元皓看看萧战。

    萧战看看元皓。

    两人齐声道:“还敢不给,怎么办?”

    桥下面的雪堆后面,七嘴八舌的声音出来:“抢!”加寿跑出来,执瑜执璞跑出来,香姐儿跑出来,加福跑出来,龙书慧跑出来。

    齐王目瞪口呆,念姐儿瞠目结舌。见丫头手里一空,箱子按放到地上,里面也是一堆的盒子和匣子,是念姐儿也学他们的样儿,每天给小七和长公主的孩子放一件礼物进去。

    一堆手往里面伸:“我的,”

    “别挤我,这个我要了。”

    念姐儿半天迸出来一句,先拿龙书慧开刀:“书慧,你还小吗?你也这样?”

    龙书慧咧一咧嘴:“那我只拿一样吧。”抱着一个尺把长的东西回头,雪后面站出钟南,两个人头也不回,飞也似的跑着,还嚷着:“再送礼物去了。”

    孩子们手里各抱了四、五样,首饰珠宝的匣子轻巧,也头也不回的走了,嚷着:“再送礼物去。”

    齐王总算明白过来:“这是借花献佛?拿我们的东西当人情?”

    “我是我,你是你。”念姐儿分辨过,面上一红,让抬起箱子就走,丢下两个字:“快来。”

    齐王追后面,也飞也似的步子走了。

    见前面孩子们汇集在一起,包括两个不是孩子的人,钟南夫妻。进得房里去,叫声传到外面来:“又送礼物来了,我们送的,算我们的。”

    齐王忍俊不禁,想到皇帝在里面才没敢大笑。念姐儿黑黑脸儿,但知道皇帝在里面,重新打起笑容。

    丫头打帘子,两个人斯斯文文进去,把太后打趣的话听在耳朵里:“这又夺了谁的东西?这可是第三回了。”

    齐王和念姐儿进去,房中一起大笑出来。

    ……

    太上皇和太后的侧边,各坐着皇帝和皇后。雪光衬的窗户明亮过人,把皇帝的笑容熠熠展示。

    齐王揣着的小心,让皇帝附合太后的笑语打乱。

    皇帝笑指儿子:“本以为他们再找不出倒霉的人来,却原来你又是个倒霉鬼儿。”

    本来担心皇帝在镇南王府再训斥自己,顶撞父皇这事情,放出来的时候难道不说上几句?齐王现在放下心。凑趣的道:“不知道在我前面的那两个是谁?”

    “喏。”皇帝斜斜眼神。

    袁训的下首,坐着两位新驸马,萧衍志和萧衍忠。齐王道:“这成了只抢一家子。”

    大家都装没听到,齐王一脸的没觉出来,念姐儿心里啐,谁跟你是一家子。垂下头,脚步在裙子里往门边上滑,再滑,慢慢的就要到门槛,一步就要出去时,一声大叫把她惊住。

    元皓走上来:“要出门儿一起,表姐怎么敢独自去当强盗?”

    念姐儿呼一口气,心想这句当强盗还能接受。但元皓小王爷是不懂事儿的孩子,她再抬头看房里别的人时,见自己的母亲都嘴角噙着笑,那意味不明让念姐儿飞快红到耳朵根。

    借着元皓的话,念姐儿干巴巴:“是了,让你们抢了,我得抢别人的去。”走出门来,面颊上的红不再压抑,红了一个满下巴到额头,耳朵也跟着发烫。

    扬脸对雪,打算用雪冰一冰下去的快,一堆孩子跟出来,眼角见到熟悉的绣龙锦衣,一角在小胖手上面。

    元皓把齐王揪出来,很大方很宽容:“跟我们走,抢别人的你就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齐王笑嘻嘻的,但是随着出来。

    他让关闷到今天,乐一乐挺好。再说念姐儿在呢,哪有不出来的道理。在出来以后,只要看一眼念姐儿晕红如桃花的面容,齐王就觉得没有守着父皇去承欢讨好,也是值得的。

    有元皓表弟牵着,这是父皇心爱的外甥,齐王不出来是否了表弟,也就势的出来。

    一行人重新回到小桥下面,雪堆后面挨儿个蹲下。念姐儿特意选一个偏僻的地方,但她避殿下,殿下不避她,一定贴着她蹲下。

    低低的话几不可闻:“你在这里作什么?”

    齐王正要回答,太子从后面过来,蹲到加寿身边:“我来陪你了,又抢了几个?”

    齐王学会,对念姐儿小声回:“我来陪你。”

    加寿的回话把念姐儿的话压下去,加寿对齐王一努嘴儿,不是很满意:“只抢到齐王哥哥一个人的,再就没有了。”

    太子很有耐心地哄她:“再等等,看看我来了,是不是要抢个大的。”

    “来了来了,”萧战轻吁一声:“别说话。”桥上来了荀川。

    表哥表弟小王爷气势汹汹冲上来:“手里拿的是什么,给我们瞧瞧。”

    作为梁山王府的家将,荀侍郎太了解自家小爷性子。他哈哈腰,脸上苦的不行:“长公主有了,我砸锅卖铁,就差把刀也卖了,这不凑出来一枝人参,只一枝……。”

    萧战这豪奢的小王爷就纳闷:“你怎么只送一枝呢?是太少了。”

    “王爷大捷,不少当年的部下这一回解甲归田,他们往京里来看老王爷,认得我的也看看我,都是穷当兵的,回家去怎么办?我愁,把过家的银子都给了他。余下的银子不多,就只换一枝。不瞒小爷,今早的鞭炮都没放,没钱买。”

    这是自家的家将,平时没少孝敬小王爷。萧战沉声:“好吧,我帮你一百两银子,回家好过年。”

    荀川接过银子,步子走得飞快。等到萧战摸脑袋想起来:“哎,这不对吧,他昨天还送祖父一对好玉核桃,哎,我的银子……”荀川已不知去向。

    大宅院都不止一个门,他贺过王爷,聪明的,不会从这条路再过。

    太子齐王一起没忍住,取笑道:“你素来不吃亏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这样,怎么这样呢?”萧战重回原地,就要蹲下来。加寿站起身子:“该抢的咱们都抢了,不信看一看,咱们都在这里呢。”

    往后面看,萧氏四兄弟都在这里,钟南兄弟来了两个,小二的儿子也蹲下了,这些全是放水没抢,只跟着抢的。但放眼一看,像是没有人好抢。

    他们并不乱抢,只抢自家人、亲戚或者亲信的家将。

    小六犹犹豫豫:“好似没有人了,”齐王鼻端是念姐儿衣上的馨香,他不愿意走,提议道:“再等等,你们白抢我是怎么的?”

    念姐儿对他撇撇嘴,元皓还没有玩好,也说不走。萧战吃了一百两银子的亏,也不走。大家从皇子到公子蹲好,如果有人在高处看下来,好似一群衣着锦绣的雪蛤蟆在这里集会,那姿势并不好看。

    饶是这样,齐王挺美。一是这样的玩,他大了他很少有。二是不时看到念姐儿的面容,堵得她出不去,老实地让自己看。

    ……

    傍晚的时候,北风还是寒透人骨,雪也下得大了。街上让踩在脚底的鞭炮纸屑,压在雪上再经风吹,冻成琥珀一般。

    董大学士的大门让敲开,忠勇王的面色青中间白,这与他最近的气怒有关,但亲自提着的双手礼物,上面的装饰红色,把恭敬表露。

    没有礼单,王爷只有一句迫切的话:“求见大学士,我要见他!”

    这位不得圣眷,也还是位王爷。家人飞奔着去,飞奔着回,后面踉跄跟着董大学士。

    董大学士就是没有在宫门上对忠勇王的几句抚慰,也一样要厚待王爷,刚从瑞庆长公主府上回来的他算疲累,但打起精神快步来迎:“过年好,王爷请请请。”

    忠勇王说请请请,跟的有家人,但不让他抱东西。拿出怀揣奇异珍宝的劲头儿,四个匣子有长有短,他抱得吃力气喘,中间还歇息一口气,硬是自己抱到客厅上。

    董大学士家的正厅,有先帝的御笔。忠勇王赏鉴着,气顺过来,茶摆上,主人请客人坐下,王爷摆手说道:“单独说话。”

    呜呜冲击厅口的北风和雪中,家人也听见,悄无声息的退下。王爷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仰面一个凝神后,往前拜倒在董大学士的膝下。

    他是便衣,但双膝着地,头也弯得极低,那姿势来说,随时可以碰到地上去。

    董大学士正寻思他拜年的来意,隐约猜到他为家中子侄前来,也感觉出与常钰小王爷有关,但王爷跪到自己面前,大学士想不到,就脚底下着火似的蹿起来,往后就逃,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又屁股着火的跳起来。

    他上了年纪,这两蹿把他累的腿上如灌铅。也方便他也往下面一跪,还了忠勇王的礼。

    双手去扶,压低嗓音道:“王爷请起,不要折杀我也。”

    忠勇王双手伏地,扬起脸来,眼珠子呼呼冒绿光,咬着牙出来话:“你答应我,不然我不起来。”

    此情此景,只要不是造反谋逆,董大学士都不能拒绝。他连声道:“好好好,起来再说。”一面拿自己肩头去抬忠勇王身子起来。

    忠勇王干脆,一起身子就把四盒子礼,他带了大力气搬进来的东西,还放在桌子上,但对着董大学士推过去,嘴里不住:“给,瞧,快看,你喜欢不?瞅瞅瞅瞅……”

    董大学士就打开,头一个,让他直了眼睛。盒子在桌子上,他个头儿怎么也比盒子高,但弯腰把脸贴到盒子里面去,就只听他的话出来。

    “嗬,这是好东西,这砚台,这是府上多少年的珍藏吧?这东西要是让阮家小二见到,他非想法子死缠活缠吞得渣子也不剩下……”

    脑袋往后面转,不是为感谢忠勇王,是笔直对着厅口儿厚帘子看过去,见到一动不动才有放心模样出来。

    那神出鬼没的小二他像是不在,也不会忽然出来。

    不是袁训怕小二搜刮东西,董大学士也一样怕他。

    再转回身,受砚台的吸引下去一些,理智回来一些。董大学士默默的瞅着忠勇王。

    “再打开,还有呢,”忠勇王小声的说着,好似他的嗓音稍大,就会把礼物给吓跑,或者是把董大学士吓跑似的。

    董大学士继续默默的瞅着他。

    忠勇王亲自动手,把余下的三个盒子打开,跟下跪的谦卑相比,这会儿不无得色:“这笔,这匠人没了传人,再也没有了。这纸,只有梁山王府有好纸吗?我们也有。以前我们也有圣眷。这墨,你闻闻,这香味儿,这多正啊。”

    难怪抱得他气喘吁吁,笔墨纸砚成盒子,没有一样不是沉重家伙。

    把个墨锭往董大学士鼻子前面放,乍一看,活似要捅大学士鼻子。

    董大学士打开他的手,汗毛都竖着:“说吧,啥事儿求我?”

    “收个徒弟!”忠勇王凑到他面前。

    大学士皱眉,把个胡子一拂:“没有一根黑的了,全跟下雪似的,我没有精气神儿,昨夜还梦到老妻……”

    “过年梦亲人是常事儿,我还梦见我儿子呢!”忠勇王打断他。

    董大学士琢磨过,翻脸道:“我家老妻是大家闺秀,西去的明白。你儿子是行为不端,奉旨斩首,别并着提。”

    “救我孙子!”忠勇王在说到常棋,就成了血红眼睛的恶狠狠。

    拧紧董大学士衣襟:“我刚才代孙子叩了头,行的拜师礼。你还礼,是师傅还礼。咱们礼成了,你把这东西收起来。不瞒你说,我府上还有,我留着明年给你当先生钱。”

    “束脩要不了这么多,再说我答应了吗?”董大学士阴阴沉沉。

    “你还了礼!”忠勇王叫出来。

    董大学士也叫出来:“你这是让我去对付姓张的老东西,你的亲家!”

    忠勇王瞪着眼,让人揭破心思,他半点儿不难堪,从他乱转的眼珠子里看得出来,他想的还是让董大学士答应。

    往后一退,扑通又跪下来:“本王代孙子拜先生,收了东西咱们礼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有违反,都是混蛋。”

    他中年有力,董大学士年老虚弱。王爷正在下跪,也不能叫个家人或儿子来强扶他,免得别人见到王爷有难堪,而他说的话,也不方便叫个别人到来。董大学士自己来,抱忠勇王的脑袋不让他磕。

    忠勇王呢,对着椅子一定要磕,念念叨叨不带停:“咱们礼成了,从此你是我孙子钰儿的先生,棋儿,你放心的走吧,父亲对得住你,不会亏待你儿子。”

    两个人纠缠半天,都弄出一身汗,都没了力气。董大学士退回椅子上歇着,揉着额头呻吟:“哎哟,我的天啊,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你家里放着好文才亲家不拜,你倒要来拜我?”

    “你不是刚才说过,我指着你对付亲家!”忠勇王直眉愣眼,还是一进门的怔精神。

    董大学士从手指缝里打量他:“你这是有多恨他,你能找上我?”

    “你代我想想!我儿子出了事,他姓张的帮忙没有?他姓张的干的是抓紧给我另一个孙子讲书去了,他姓张的眼睁睁看着我儿子死!”忠勇王哭了出来。

    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趁着董大学士还坐着,而他相对年轻,力气恢复一些,一猫腰,把董大学士双腿一抱,人扑通又跪下来。

    仰面痛哭:“他要是有情,就不会只教我一个孙子!我有两个嫡孙!钰儿没了父亲,更应该疼他。他姓张的要挑唆我家,除去你,还有谁能抗他?”

    “哎哟,他帮你说情了,我作证,他在皇上面前帮你说,但梁山老王爷不答应,老王爷那厉害,差点没把御书房地叩个洞出来,”让抱住腿,大学士挣扎不能。

    “他害死了我的棋儿!我再不许他害到钰儿!”

    片刻,董大学士才听明白,王爷这话还是指张大学士,不是说梁山老王。

    董大学士一脸无奈的答应:“你起来,咱们约法三章,你答应,我硬着头皮为你这几件东西得罪人吧。”

    忠勇王站到一旁,董大学士叹道:“好吧,这是我自己惹来的,谁叫我多事,怜惜你王爷,在宫门口儿对你多说了话。”

    忠勇王猛烈的点头,不是你那几句话,还真不敢来找你。

    董大学士举起三根手指:“一,娇养无溺儿,既拜了我,管教上听我的。有一件不答应,我就不教了。”

    “依你。”

    “二,我不是一般的西席先生,事事要敬我。不然,不教。”

    “依你。”

    “三,你的亲家那里,你自己解释。”

    “依你。”忠勇王露出笑容。

    董大学士也露出笑容:“选个好日子,带小王爷来拜先生吧。”

    “是是是。”忠勇王心花怒放,把董大学士奉承几句,欢欢喜喜告辞离去。

    他走以后,屏风后面走出董仲现和父亲董大人。董大人对董大学士翘一翘拇指:“父亲高明,忠勇王果然来了。”

    “姓张的想全心全意干涉太子府上家事,哪有这么好。我倒不必出什么招儿,只要收个徒弟,就足够他想一想。”董大学士悠然。

    他几十年大学士,哪能没有原因的乱说话。

    对忠勇王说几句怜惜后代,也不是白说的。

    董仲现笑得幸灾乐祸:“祖父,以后光内宅里的事情就分走张大学士精力,他这个想一想,可是耗精神。”

    董大学士眯眯地笑:“是啊,祖父出马,哪有个不成的。再说没有我出马,你们中还真的没有人能应付老家伙啊。”

    “小二是嘴头子很够,资历浅着呢。”董仲现奉承他。

    不说还好,说过董大学士又露出急惊风的神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桌旁,跺脚指挥:“把东西收起来,小二这小子,只要有好东西,不知什么时候他就冒出来,可怜小袁见天儿让他拐走东西。”

    “哈哈哈……”那一对父子忍俊不禁,但依言把四个盒子抱到里面。

    董大学士跟后面,边走边嘟囔:“不过我精神费的也不小,要代忠勇王府管个顽劣孩子,收些东西也应当。要不是几回询问皇上的意思,皇上对忠勇王府并没有废黜之意,次次恨铁不成钢,我也懒得便宜他。”

    ------题外话------

    准时准时,仔要把准时坚持下去。

    么么哒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