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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乱:芳魂幽恨梦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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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在弄巫术!”楚瀛飞想扯开顾云曦的手,却发现她将黑绳攥得那样紧,紧到手掌都被磨出血丝。

    “是啊,殿下靠不住,我只能靠巫术了。”顾云曦的声音被驱魔铃诡秘的响动湮没,但楚瀛飞却听得格外清晰,仿佛有利箭刺入耳中,冰凉坚冷。

    “你在胡说些什么?有事就告诉我,我会尽力办妥的。”

    顾云曦微抬起头,一双眼睛宛若寒夜下的深潭,冷冷地倒影着楚瀛飞的影子:“你看,你连我想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可依靠的。”

    楚瀛飞示意韩女官一行退下,自己则费力掰开顾云曦紧攥黑绳的手,安慰道:“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让人伤害你……”

    “按殿下的意思,之前的伤害就算了。”顾云曦冷哼一声,寒潭般的双眸紧盯着楚瀛飞。

    “孩子已经走了,也无法起死回生啊……”楚瀛飞只觉心头一恸,低头看着被凌菡抓伤的手腕,那夜的情形又在眼前浮现,痛苦的啜泣、暗红的血泊、在自己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婴孩,顾云曦怨恨自己,凌菡更是恨透了自己!

    之前一度想把“真凶”的祸推给楚溟飞,可他心底其实很清楚,这并不像楚溟飞做的事,虽然自己从小就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对他可以说是十二分的不喜欢,但他的品行,也是让父皇犹豫不决、不愿废太子的原因之一吧。

    伪君子?可除了母妃和蓉儿,好像没有谁说过他的坏话。

    “太子虽聪慧博学、温雅如玉,可秉性淡泊自然,似归隐的居士,不适合登九五之尊。”甚至连反对他的党/羽也没有恶言相加,更多的反而是叹息。

    楚瀛飞抬手揉着眉心,更觉驱魔铃的声音烦乱吵杂,这次却不是顾云曦在摇动,而是她在黑绳上悬了一个黑铁铸的鬼兽,那鬼兽沉闷地摇晃着,口中含一颗暗红色宝石,诡异的红光不停地闪烁,好似招魂的鬼火。

    “我们召国严/禁用巫术的,你不怕惹祸吗?就算不顾及自己,总要为你父母想想!”楚瀛飞素来视鬼怪为妄谈,更何况是巫术,可不知是气氛使然,还是顾云曦眼中的仇恨太过炽烈,在驱魔铃幽幽的回响中,他感到一种阴冷压迫的气息在逼近。

    “我不管,我要报仇,我要她死!”顾云曦双手捂住耳朵,脸上惊现神志紊乱的抓狂:“我就在这等着,直到听到她们母子的噩耗再出去。”

    “云曦,你……”楚瀛飞说不出话来,他不敢问她说的是谁,他没有接受的勇气,也没有辩解的心情,只怜悯而错愕地看着顾云曦,一颗心直沉到潭底。

    “你走吧,说我疯了、得了天花,怎么样都行,反正我被锁在房里,谁也别想进来。”顾云曦推开楚瀛飞,走到墙角继续燃着白烛,一支接一支,只见火光摇曳,却不见暗室的光线变亮,依旧是隐隐的黑雾与黑蛇,诅咒的洞窟。

    *

    “太子妃,再忍耐一会儿。”贴身侍女紧张地给上官蓉拭着汗,几个稳婆却皱着眉头,在床尾偶偶低语。

    “我都快疼死了,还要怎么忍耐!啊……你们这帮废物,到底会不会接生!这都几个时辰了,想让本宫疼死吗!啊——”上官蓉痛得胡乱喊叫,把侍女的手臂都给掐青了,之前为了有孕、生子更兼投毒,她看了许多关于妊娠的医书,可自己目前的情形却和各种医书上说的都不一样,不由慌乱起来:“快、快点想法子。”

    “你们还在聊什么,快给太子妃接生啊。”侍女焦急地催促稳婆。

    “还不到时候,怎么接生呢。”一个稳婆犯愁道:“按理说,疼成这个样子早该破水了,可太子妃却迟迟没破水,我们也犯难啊。”

    “太子妃别急,许是小皇孙太金贵了,出生不易,再喝一碗催生的汤药吧。”另一个稳婆端着药碗,赔笑道。

    “啊!疼死了!疼死了啊——”又是一阵剧痛来袭,上官蓉双手乱抓,直接推翻了药碗,药汁泼了那稳婆一脸,稳婆不由啐了一口,亏上官蓉在痛苦中还能保持清醒,直接抓过床头的玉盏,朝那稳婆扔去:“真是晦气,我都快疼死了,还来给我添堵,是不是存心要害我!”

    这一下可伤得不轻,稳婆的额头鲜血直淌,只得捂着头出去了,剩下的几个哪敢再说话,即刻深低着头,慌张地准备接生的用具。

    “杏儿、”

    “太子妃。”杏儿是侍女中最机灵的一个,听到上官蓉叫自己,赶忙走到床头,佯装为她拭汗:“太子妃有何吩咐?”

    “快按我之前教你的小路,去麟阳宫,跟三皇子说我难产,问他有没有什么药。”其实上官蓉给自己准备的药简直比太医院的还要齐全几倍,让侍女去找楚瀛飞,一是要让他知道自己有多辛苦,二是让他早些准备过来,好在暗中保护自己,毕竟自己至今还捉摸不透楚溟飞的想法,平常时候自己防备缜密,但眼下如果他乘这个空隙动手,自己还真是会吃亏。

    “好,我这就去。”

    “等等、”上官蓉扯住杏儿的衣袖:“哭得厉害点,要让他知道我有多受罪。”

    “嗯,太子妃放心。”

    杏儿行至廊下,从一角侧门急急跑走了。杏儿想着太子妃深夜临蓐,东宫的内侍和宫娥都在正殿候着,断不会有人注意自己,遂没有很隐蔽地去绕路,谁知却被墙角的身影给看见了,那人正是方才被上官蓉轰出来的稳婆。

    这稳婆是宫里的资深女官,否则也不会被皇后派到东宫照料太子妃。可惜上官蓉有喜之后秉性就渐渐不再深藏,更兼诊出自己怀的是男孩,觉得稳操胜券,便愈加沉不住气,把三年里在楚溟飞那受的气恼全都发泄出来,别说几个稳婆,就是太医、女医也遭到她不少埋怨。

    “怪了,这太子妃临蓐在即,还派贴身侍女出来做什么?”稳婆本不想多事,在墙角站着也不是刻意为之,实在是皇后特意安排她过来照料,她却被太子妃打伤了,现下回去太丢面子,站在外殿又受窘,只好出来等着。

    “等太子妃诞下皇孙,定然愈加受宠,到时在皇后那随意诋毁几句,就有自己受的了,不如跟过去看看,若是抓住她的什么把柄,就不用发愁了。”稳婆如此想着,便一路跟了杏儿,悄悄前行。直到杏儿步上回廊,唤了一声“三皇子”,她才知道自己无意间碰上了一件会丧命的宫闱丑事,连忙见好就收,原路返回。

    话说楚瀛飞知道上官蓉难产的消息后,心里也是心慌意乱、五味杂陈。他在书斋踱步了小半个时辰,还是觉得自己不该贸然前往,若是顾云曦要去,自己陪着倒还说得过去,但自己一个人去算怎么回事,如果叫上姜梓月,就是对顾云曦越礼了,他也不愿这样做。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上官蓉难产的消息终于传到麟阳宫,这次不用再踌躇,因为皇上和皇后已经赶过去了。

    “殿下,姐姐当真不去么?”姜梓月故作为难,心底已经乐开了花。

    “嗯,韩女官说她出疹子了,不能前往,我们走吧。”楚瀛飞皱着眉,惴惴不安地上了车辇。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啊……疼死了,我不行了!”楚瀛飞礼还没行完,就被上官蓉的叫喊声吓了一跳,只得在一旁默然站着。

    姜梓月本想借着过来人的身份说一些劝慰的话,出点风头,但见众人皆沉默不语,自己一个贵姬也不敢冒昧开口。

    “太子妃,咬着参片,别喊出声,否则更没力气了。”有个稳婆劝道。

    “住口,我都快疼死了,还不让我喊,啊……啊……”

    楚瀛飞知道自己该心系上官蓉母子才对,可不知为何,眼前就是浮现起凌菡苍白的脸,那凄怆的眼神、如泣的低吟,粉白的菱唇愣是被咬得渗出鲜血,宛若煌煌阳光下,即将凋零的蝴蝶花。

    皇上有些听不下去了,皱眉道:“溟儿呢,怎么不见他来?”

    “回皇上,太子他、他在书房为太子妃燃香祈福。”侍从低头答道,觉得自己的谎话编得还不错,但到底有些心虚,好在皇上和皇后都没打算追问。

    “皇上,天快亮了,上朝前先到御书房歇一歇吧,臣妾在这就守着行了。”皇后见皇上有些疲倦,便开口道。

    “哦、好。”皇上本以为皇后一心想着孙子,谁知还记得关心自己,很是高兴:“别太担心了,之前害怕被投毒,方才太医和稳婆都说没有中毒的迹象,定会没事的。”

    皇上转身欲走,却见楚瀛飞愣愣地站在一旁,以为他被上官蓉的叫喊声吓到,便说:“瀛儿,你也别在这站着了,去书房找你皇兄吧。”

    “是,父皇。”

    楚瀛飞送皇上上了车辇,准备去楚溟飞的书房,却听见上官蓉的惨叫:“啊!蛇、蛇……快把它抓走啊,快!”

    这声音和之前的呼痛声不同,满是心惊胆战的惊恐,守在廊下的宫娥都为之色变。

    “太子妃,哪来的蛇呀?您是不是疼得太厉害,看到幻象了?”内殿伺候的众人连忙安抚。

    “你们瞎了吗,这么大条的黑蛇在我肚子上,快把它抓走啊,啊……救命、救命啊……”

    黑蛇!楚瀛飞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