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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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国内疫情还没有爆发，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儿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回不来，我等啊等啊，等到他回到家，我的头发都白了。醒来心里很不安，可清醒之后想想又觉得很荒唐，心想，这是太平盛世，又不是战争年代，怎么可能回不来？尽瞎梦！可世事难料，这么荒唐不可能发生的事，在三、四个月后就真实的发生了。
庚子鼠年春节，国内笼罩在疫情的阴霾之中，儿子在美国很担心国内的亲人和朋友，一再叮嘱我们要小心防护。没想到，国内很快控制住了疫情，倒是美国，在新历三月份开始疫情就逐渐严重了，美国政府又不重视防疫，我开始日夜担心儿子的安全。
随着美国的疫情越来越严重，我跟儿子商量，放弃之前准备毕业后在美国工作的打算，五月中一毕业就回国，儿子同意了。到四月初，儿子剩下的学科都改为网上授课，儿子决定提前回国，在国内上网课。他花了七千多元买到了四月底经韩国回国的机票，但在出发前十天被通知因疫情管控，航班取消，机票钱变成了代金券，只能在以后用来买同一条航线的机票。这时，国内对国外航班的管控越来越严，当时能看到的希望是香港有可能在七月份开放管控，可以经香港回国。我和儿子互相安慰对方别急，耐心等待，但内心都很焦虑不安。
疫情前，儿子在学校的厨房打工，勤工俭学。疫情爆发后，厨房关闭了，儿子在美国的每一分花费都要等我支付给他，林生对此不闻不问，好像跟他没关系。我这时刚换工作不久，之前就职的贸易公司因为疫情只能发生活费，我只能跳槽到工厂做财务，工资比之前低了，但离家近，方便照顾女儿高考前的学习和生活。儿子最后一年的学费还有三分之一需要我筹措，每个月生活费也得准时转给他，儿子在国外无亲无故，我不敢耽误，生怕他过得不好又不敢跟我说。一方面要担心儿子的安全，一方面要想尽办法筹钱，我真的心力交瘁。这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就在网上买十元一瓶的红酒，每天晚上当安眠药喝。好在我没有酒量，大半杯酒一口喝下去就能昏昏睡去，第二天起来才有精神继续上班。
五月份，国外疫情更加严重，国内对国外航班的管控更加严格，几乎看不到回国的希望。那段时间，我不停在安慰儿子别急，别担心，国内会慢慢开放管控的。嘴上安慰儿子，我自己却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儿子一天回不来，我就担心一天，经济也一天比一天难撑。这两年陆续在还我货款的尹总，春节过后却不再继续还我剩下的两万元货款，这让我本就山穷水尽的经济更加雪上加霜。事情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那时工厂刚倒闭，客户尹总还欠我们六万多元货款，他是林生的朋友，刚开始林生去跟他要他不肯还，还发林生脾气，说是产品质量不好，连累他亏钱。林生此后不敢再去要。林生不去，我只能自己去找尹总理论。我认死理，我对尹总说：“如果是产品质量不好，那您当时可以退货，既然您没有退货，就证明产品合格，您就应该付款。”尹总一开始不理我，让我叫林生找他。林生不去，我又继续自己去。
去了几次之后，有一天傍晚，尹总忽然加我微信，我通过了。在聊天中，尹总说他刚刚从同行那里知道我们的工厂倒闭的经过，说很同情我们。我乘机再跟他要货款，他答应逐步分期还我。就这样，在这之后的两年时间里，尹总陆陆续续还了我四万多元，还有两万元尾款未还。
在这个过程中，他经常晚上找我聊天，我知道他是个离异的单身男人，心里对他有戒备。但为了能要回货款，我还是掌握着分寸跟他聊。他连续两年在大年二十九付我货款，本来是理所应当的货款，他有意的控制着，每次都当成人情来还我。我是个感恩的人，尽管心里什么都明白，但他能在我急用钱时还我部分货款救急，我还是心存感激。可春节过后再找他要货款，他的态度转变很大，不再像以前一样保持着礼节，而是大胆的动手动脚，吓得我转身就跑...
回到家里，稍稍定神之后，考虑到不能跟他闹僵了，否则钱就要不回来了。于是我给尹总发了个信息，委婉的跟他挑明他和林生是朋友，以后不能开这样的玩笑。他没回复我。我想他知道我的态度，加上和林生的关系，应该会有所收敛。过了一段时间，迫于经济的压力，我又抱着侥幸的心理去找尹总要货款。没想到话没说两句，他居然比上一次更大胆想搂抱我，我用力推开他，夺门而逃...
回到家里，我很沮丧，很无助，儿子的生活费没有着落，我做不到放弃这笔钱。思来想去，只能叫林生去要。
周末林生回家，我毫不隐瞒的跟他说了尹总的事，说我没办法再跟尹总打交道，要求他想办法去找尹总讨要这笔货款，儿子等着要生活费。令我没想到的是，林生听完我的话出奇的平静，一声不吭，继续玩他的消消乐！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低下头继续边玩消消乐边说：“要怎么去要？”我忍住气说：“你自己去找他要，你可以不提我跟你说的事，相信他心里明白。”他头也不抬的说：“我以前也不是没去过，没用的。”我继续耐着性子说：“要不，你找张叔帮我们去要，他和你还有尹总都是朋友，看他能不能帮帮忙。”他依旧头也不抬的说：“哎，没用的。”我默默注视了他一会，起身走到阳台的椅子上坐下，双眼毫无目的的望着远方。对林生，我已经没有说话的欲望了！在他心里，我算什么？儿子算什么？家又算什么？而在我心里，林生彻底死了！
在这之后，每到要筹钱给儿子汇生活费的时候，我都给尹总发信息，跟他讲道理，许诺等儿子会赚钱了再报答他，但尹总不松口...
到了五月份，儿子回国的希望遥遥无期，我一个月过一个月的筹措儿子的生活费，精神和经济上的压力都已到了极限。那天晚上，距离给儿子汇款只有三天时间，钱依旧没着落，亲戚朋友能帮的都已经帮了，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穷途末路的我，又一次想到了尹总的货款，那是他应该还我的！我拿出水果刀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划，我不是想死，我没那么脆弱，我责任还没完成呢！我在想怎么能跟尹总拿回货款。我知道割腕是不会马上死的，如果当他面割腕能吓住他，让他马上把货款转还我，我再马上去包扎，应该没事。这么想着，我起身把水果刀放到包里，准备到房间换衣服，直接去尹总公司找他。
进到房间，看到床头柜上儿子的照片，我不由自主的拿起来细细端详。我忽然想起，尹总说过，他年轻的时候混过黑社会，今晚我单身一个人去了，连个外援都没有，万一吓不住尹总，我手受伤了可能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说不定钱拿不回来还会受辱...以我的性格，真到那一刻我会以死相拼！可我要真的死了，儿子怎么办？谁会无条件给他汇生活费，帮助他回国？还有女儿，她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她那么勤奋，学习那么好，我怎么能让她在这个时候失去妈妈？她怎么承受得住那样的打击？就算她能坚强顺利考上大学，女孩子的生活比男孩子更离不开妈妈的关心，我怎么能丢下她？
我越想越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从来没有那么绝望、那么无助、那么悲伤...我感觉自己的头快要裂开了，我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我不能崩溃！我得坚持！我实在太难受了，我想到酒，此刻，我需要酒，只有酒才能让我入睡，睡着了就好了...我颤抖着手开了一瓶红酒，一口气全喝了下去，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醒来，头昏脑涨的，一看时间，还来得及上班。我赶紧洗漱一下又照常去上班了。
下班回到家，我冷静下来想想，很庆幸自己昨晚没有那么冲动的去找尹总，我赌不起。在儿子平安回国之前，我自己必须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无论多难，我必须坚持到儿子平安到家，让他代替我照顾女儿，那时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离给儿子汇生活费的日子只有一天了，我思来想去，决定跟老板预支工资。按常理，我到这家工厂上班才几个月，信任度和交情都不足以让我有理由跟老板开口，但逼到了这份上，我只能硬着头皮去问。老板李总很仁厚，听完我预支工资的原因表示很理解，当即就同意了。我总是能在最危急的时候遇到贵人，他们是我生命中的恩人，我铭记在心！
就在汇给儿子生活费几天之后，在五月份最后一天的晚上十一点，儿子在家庭群里发来一条链接，告诉我们，晚上零点点开链接帮他抢回国的机票，今晚的机票是国家按照疫情管控机制奖励这家航空公司增加班次的，抢得到就一定能准时回国，不用担心取消。儿子还说，他发动了身边的同学朋友，时间到一起帮他抢票。白天还是前路漫漫看不到回国的希望，忽然接到这样的信息，我欣喜若狂...
我问儿子：“抢得到的话，机票钱是多少？”儿子说：“我也不知道，抢到了十五分钟内付款有效，超过十五分钟未付款就自动弃权，我们先抢，抢到了再说，总有办法的。”我说好。从晚上十一点到半夜零点，我不时看看时钟，巴不得时钟能走快点...
时钟终于到了零点，我赶紧点开链接，可点了几次也进不去，正在着急，儿子发来了信息，说抢到了，时间是八月三十一号的，票价两万五千元。我赶紧打电话给儿子，我说：“这时间也太长了，整整三个月才能回来，票价还这么贵，要不我们再等等看？”儿子带着哭声说：“香港又再封三个月，我等到快发疯了！不会再有机会了！”我一听心如刀割，我明白，儿子在美国那种环境下，已经等到快崩溃了，我心疼得眼泪直流，赶紧说：“好，好，我们买，妈妈马上找钱，你不要急。”
在零点前，我已经合计了儿子剩余的生活费和我自己刚领的工资，现在的票价还差一万五千元，大半夜的，我该找谁借？我想起来林生一直没出声，就打电话给他，我只说了一句“儿子等钱...”，他就打断我的话，说让儿子自己打电话给他。我一下把电话挂了，根本没时间跟他理论。我此刻脑子能想起来的是一位老同事庾生，他之前帮过我，我还欠着他的钱没还，如果在平时，我是不会再跟他开口，请他帮忙的，但现在实在太紧急了，我不顾一切的拨通了庾生的电话，简单说了请求，他当即说：“我马上转。”就挂了电话。过了三分钟，我收到庾生转过来的一万五千元，赶紧转给儿子。在等待儿子付款购票的间隙，我给庾生发了信息，感谢他大半夜慷慨解囊相助，那么晚打扰他，我深深歉疚...庾生说：“孩子能平安回来最重要。”在这几年里，像庾生这样无私帮助我度过难关的恩人有好多位，他们就像寒冬里的一抹暖阳，温暖着我的心...
十分钟后，儿子把一张机票的截图发到群里，又打电话给我，让我放心睡觉，安心等他回来。
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母子俩紧张得像打了一场战争，胜利了！我一点睡意都没有，我的脑子闹哄哄的，需要慢慢平复一下...我想起春节前做的那个梦，想想自己这小半年来都没好好照过镜子，不由自主的走到镜子前，仔细看看自己的头发。我的头发比同龄人要白得慢，偶尔洗头发现有几根，女儿看见了总要帮我拔掉，说妈妈不能有白头发。而此刻，我发现我的两鬓和头顶发路两旁，白头发已经是成撮了...
无所谓了！儿子回国的日子虽然还有三个月，但毕竟时间确定了，可以算着日子了。这天晚上，我终于不用靠酒精入眠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习惯性的打开微信，看到儿子凌晨发来的信息，说他的机票改签到七月三十一号，整整提前了一个月！最黑暗难熬的日子终于过去了，我的天快亮了...
春节前，国内疫情还没有爆发，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儿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回不来，我等啊等啊，等到他回到家，我的头发都白了。醒来心里很不安，可清醒之后想想又觉得很荒唐，心想，这是太平盛世，又不是战争年代，怎么可能回不来？尽瞎梦！可世事难料，这么荒唐不可能发生的事，在三、四个月后就真实的发生了。
庚子鼠年春节，国内笼罩在疫情的阴霾之中，儿子在美国很担心国内的亲人和朋友，一再叮嘱我们要小心防护。没想到，国内很快控制住了疫情，倒是美国，在新历三月份开始疫情就逐渐严重了，美国政府又不重视防疫，我开始日夜担心儿子的安全。
随着美国的疫情越来越严重，我跟儿子商量，放弃之前准备毕业后在美国工作的打算，五月中一毕业就回国，儿子同意了。到四月初，儿子剩下的学科都改为网上授课，儿子决定提前回国，在国内上网课。他花了七千多元买到了四月底经韩国回国的机票，但在出发前十天被通知因疫情管控，航班取消，机票钱变成了代金券，只能在以后用来买同一条航线的机票。这时，国内对国外航班的管控越来越严，当时能看到的希望是香港有可能在七月份开放管控，可以经香港回国。我和儿子互相安慰对方别急，耐心等待，但内心都很焦虑不安。
疫情前，儿子在学校的厨房打工，勤工俭学。疫情爆发后，厨房关闭了，儿子在美国的每一分花费都要等我支付给他，林生对此不闻不问，好像跟他没关系。我这时刚换工作不久，之前就职的贸易公司因为疫情只能发生活费，我只能跳槽到工厂做财务，工资比之前低了，但离家近，方便照顾女儿高考前的学习和生活。儿子最后一年的学费还有三分之一需要我筹措，每个月生活费也得准时转给他，儿子在国外无亲无故，我不敢耽误，生怕他过得不好又不敢跟我说。一方面要担心儿子的安全，一方面要想尽办法筹钱，我真的心力交瘁。这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就在网上买十元一瓶的红酒，每天晚上当安眠药喝。好在我没有酒量，大半杯酒一口喝下去就能昏昏睡去，第二天起来才有精神继续上班。
五月份，国外疫情更加严重，国内对国外航班的管控更加严格，几乎看不到回国的希望。那段时间，我不停在安慰儿子别急，别担心，国内会慢慢开放管控的。嘴上安慰儿子，我自己却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儿子一天回不来，我就担心一天，经济也一天比一天难撑。这两年陆续在还我货款的尹总，春节过后却不再继续还我剩下的两万元货款，这让我本就山穷水尽的经济更加雪上加霜。事情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那时工厂刚倒闭，客户尹总还欠我们六万多元货款，他是林生的朋友，刚开始林生去跟他要他不肯还，还发林生脾气，说是产品质量不好，连累他亏钱。林生此后不敢再去要。林生不去，我只能自己去找尹总理论。我认死理，我对尹总说：“如果是产品质量不好，那您当时可以退货，既然您没有退货，就证明产品合格，您就应该付款。”尹总一开始不理我，让我叫林生找他。林生不去，我又继续自己去。
去了几次之后，有一天傍晚，尹总忽然加我微信，我通过了。在聊天中，尹总说他刚刚从同行那里知道我们的工厂倒闭的经过，说很同情我们。我乘机再跟他要货款，他答应逐步分期还我。就这样，在这之后的两年时间里，尹总陆陆续续还了我四万多元，还有两万元尾款未还。
在这个过程中，他经常晚上找我聊天，我知道他是个离异的单身男人，心里对他有戒备。但为了能要回货款，我还是掌握着分寸跟他聊。他连续两年在大年二十九付我货款，本来是理所应当的货款，他有意的控制着，每次都当成人情来还我。我是个感恩的人，尽管心里什么都明白，但他能在我急用钱时还我部分货款救急，我还是心存感激。可春节过后再找他要货款，他的态度转变很大，不再像以前一样保持着礼节，而是大胆的动手动脚，吓得我转身就跑...
回到家里，稍稍定神之后，考虑到不能跟他闹僵了，否则钱就要不回来了。于是我给尹总发了个信息，委婉的跟他挑明他和林生是朋友，以后不能开这样的玩笑。他没回复我。我想他知道我的态度，加上和林生的关系，应该会有所收敛。过了一段时间，迫于经济的压力，我又抱着侥幸的心理去找尹总要货款。没想到话没说两句，他居然比上一次更大胆想搂抱我，我用力推开他，夺门而逃...
回到家里，我很沮丧，很无助，儿子的生活费没有着落，我做不到放弃这笔钱。思来想去，只能叫林生去要。
周末林生回家，我毫不隐瞒的跟他说了尹总的事，说我没办法再跟尹总打交道，要求他想办法去找尹总讨要这笔货款，儿子等着要生活费。令我没想到的是，林生听完我的话出奇的平静，一声不吭，继续玩他的消消乐！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低下头继续边玩消消乐边说：“要怎么去要？”我忍住气说：“你自己去找他要，你可以不提我跟你说的事，相信他心里明白。”他头也不抬的说：“我以前也不是没去过，没用的。”我继续耐着性子说：“要不，你找张叔帮我们去要，他和你还有尹总都是朋友，看他能不能帮帮忙。”他依旧头也不抬的说：“哎，没用的。”我默默注视了他一会，起身走到阳台的椅子上坐下，双眼毫无目的的望着远方。对林生，我已经没有说话的欲望了！在他心里，我算什么？儿子算什么？家又算什么？而在我心里，林生彻底死了！
在这之后，每到要筹钱给儿子汇生活费的时候，我都给尹总发信息，跟他讲道理，许诺等儿子会赚钱了再报答他，但尹总不松口...
到了五月份，儿子回国的希望遥遥无期，我一个月过一个月的筹措儿子的生活费，精神和经济上的压力都已到了极限。那天晚上，距离给儿子汇款只有三天时间，钱依旧没着落，亲戚朋友能帮的都已经帮了，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穷途末路的我，又一次想到了尹总的货款，那是他应该还我的！我拿出水果刀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划，我不是想死，我没那么脆弱，我责任还没完成呢！我在想怎么能跟尹总拿回货款。我知道割腕是不会马上死的，如果当他面割腕能吓住他，让他马上把货款转还我，我再马上去包扎，应该没事。这么想着，我起身把水果刀放到包里，准备到房间换衣服，直接去尹总公司找他。
进到房间，看到床头柜上儿子的照片，我不由自主的拿起来细细端详。我忽然想起，尹总说过，他年轻的时候混过黑社会，今晚我单身一个人去了，连个外援都没有，万一吓不住尹总，我手受伤了可能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说不定钱拿不回来还会受辱...以我的性格，真到那一刻我会以死相拼！可我要真的死了，儿子怎么办？谁会无条件给他汇生活费，帮助他回国？还有女儿，她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她那么勤奋，学习那么好，我怎么能让她在这个时候失去妈妈？她怎么承受得住那样的打击？就算她能坚强顺利考上大学，女孩子的生活比男孩子更离不开妈妈的关心，我怎么能丢下她？
我越想越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从来没有那么绝望、那么无助、那么悲伤...我感觉自己的头快要裂开了，我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我不能崩溃！我得坚持！我实在太难受了，我想到酒，此刻，我需要酒，只有酒才能让我入睡，睡着了就好了...我颤抖着手开了一瓶红酒，一口气全喝了下去，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醒来，头昏脑涨的，一看时间，还来得及上班。我赶紧洗漱一下又照常去上班了。
下班回到家，我冷静下来想想，很庆幸自己昨晚没有那么冲动的去找尹总，我赌不起。在儿子平安回国之前，我自己必须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无论多难，我必须坚持到儿子平安到家，让他代替我照顾女儿，那时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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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零点前，我已经合计了儿子剩余的生活费和我自己刚领的工资，现在的票价还差一万五千元，大半夜的，我该找谁借？我想起来林生一直没出声，就打电话给他，我只说了一句“儿子等钱...”，他就打断我的话，说让儿子自己打电话给他。我一下把电话挂了，根本没时间跟他理论。我此刻脑子能想起来的是一位老同事庾生，他之前帮过我，我还欠着他的钱没还，如果在平时，我是不会再跟他开口，请他帮忙的，但现在实在太紧急了，我不顾一切的拨通了庾生的电话，简单说了请求，他当即说：“我马上转。”就挂了电话。过了三分钟，我收到庾生转过来的一万五千元，赶紧转给儿子。在等待儿子付款购票的间隙，我给庾生发了信息，感谢他大半夜慷慨解囊相助，那么晚打扰他，我深深歉疚...庾生说：“孩子能平安回来最重要。”在这几年里，像庾生这样无私帮助我度过难关的恩人有好多位，他们就像寒冬里的一抹暖阳，温暖着我的心...
十分钟后，儿子把一张机票的截图发到群里，又打电话给我，让我放心睡觉，安心等他回来。
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母子俩紧张得像打了一场战争，胜利了！我一点睡意都没有，我的脑子闹哄哄的，需要慢慢平复一下...我想起春节前做的那个梦，想想自己这小半年来都没好好照过镜子，不由自主的走到镜子前，仔细看看自己的头发。我的头发比同龄人要白得慢，偶尔洗头发现有几根，女儿看见了总要帮我拔掉，说妈妈不能有白头发。而此刻，我发现我的两鬓和头顶发路两旁，白头发已经是成撮了...
无所谓了！儿子回国的日子虽然还有三个月，但毕竟时间确定了，可以算着日子了。这天晚上，我终于不用靠酒精入眠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习惯性的打开微信，看到儿子凌晨发来的信息，说他的机票改签到七月三十一号，整整提前了一个月！最黑暗难熬的日子终于过去了，我的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