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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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眼前的是一个高挑漂亮的女人，手里拖着一个行李箱，见到程安时也是一愣。
程安看了眼门牌号，确定这里是商则的家无疑，这才开口说道：“你好，请问商则在吗？”
“你是？”诧异过后，漂亮女人挑起眉梢问道。
“我是商则的朋友，我姓程。”程安向她自我介绍。
女人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勾唇笑道：“咦，没听商则说过有一个这么温婉漂亮的女性朋友啊。”话末，还故意将“女性朋友”四个字咬重了音。
听出她话里的打趣和调侃，程安沉默下来，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能够自由进出他家的人，看来和商则的关系匪浅呢，而且还是女性……
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女人立马解释：“那个……程小姐，你别误会啊，我是商则的姐姐。”
商则的姐姐？！
程安愕然，抬头看着她脱口而出道：“你是商榕？”
这回换商榕诧异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话落，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喃喃念道：“程小姐、程……你是程老师！”
两个因为纪一元的关系在微信上聊成朋友的人今天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这种缘分和巧合真的是……难以言喻。
商榕显然比程安还要激动些，她上前一步抓住程安的手：“程老师，我总算是见着你本尊啦！”
程安：“……”
“哎，你看我，外面天寒地冻的我还让你站着，快进来吧。”商榕拉开门让她进来。
程安进门走到玄关处换好鞋，商榕就将她领到客厅，然后跑去厨房给她倒水，程安趁着这段时间环视了下这间略显清冷的房屋，屋内静悄悄的……商则好像不在家。
“对了，程老师，这年才刚过没几天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商榕从厨房出来后问她。
呃，程安摸了摸鼻子，支吾了一会儿道：“我……来找商则有点事。”
商榕走过来把水杯递给她，闻言随口问了句：“是什么事呢？”
“一些……私人的事情。”程安咽了口口水，没有明说。
见她这副模样，商榕想到了什么，心中顿时了然，可以啊她这个弟弟，这才过了多久，这么快就跟人有实质性的发展了！
她没再追问，只是道：“商则今天早上飞国外进行学术交流了，临走前把家里钥匙给了我，他没跟你说吗？”
这么不凑巧，她刚来他就走了。
程安：“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商榕：“我听他说这场学术研究要进行一周，但具体回来的时间我也不太清楚。”说完，她顿了顿，开口问：“你既然有急事找他的话，要不我跟他说一声，让他尽快赶回来。”
“不用，我没什么急事的，别打扰他。”程安闻声阻止道。
“那不行，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无大小都是急事，我还是打电话跟他说一声吧。”
程安：“真的没关系……”
怕她围绕着这个话题不放，程安连忙转移话题：“我看到门边放了个行李箱是……”
“喔，我和我老公在年前就向公司申请了调回S市工作，已经批下来了，所以纪一元以后都跟我们住了，我今天是来帮他收拾行李的。”商榕摸了摸下巴，继续说，“不过那小家伙搬回去之后好像有点不开心，难道是太舍不得他舅舅了？”
程安：“……”不，他是嫌你做饭不好吃。
她默默地喝了口水，没敢告诉她真相。还不待她把水咽下去，商榕又道：“对了，程老师，我向公司申请了年假要陪纪一元出去玩，短期内应该回不来，所以这里的钥匙先交给你暂时保管吧。”
程安一噎，被水呛到了。
“这样……不太合适吧。”程安咳了几声，婉拒道。
“不会，哪里有什么不合适的。”商榕把钥匙塞到她的手里，“我短期内也回不来，万一商则回来进不来怎么办，放你这里正好。”
“可是……”程安还有些迟疑。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们都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了。”商榕朝她眨了眨眼，面带调侃：“大晚上的登门拜访，嗯？”
“……”程安心虚地低下头。
“程老师，我听说啊，他为了你特地跑去S市，连过年都没回家。”
程安一惊：“你们怎么会……”
“他年前给我爸妈打电话说年三十回不来了，让我们别等他，气得我爸爸骂了他一顿。”商榕看着她，嘴角含笑道，“亏得我之前还跟你讨论过我弟弟的终身大事，现在看来啊，他开窍得也不算晚。”
“程老师，不瞒你说，我从刚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商则为什么会喜欢你了，像你这样温婉大气的女孩子，完全就是他的理想型啊。”
程安听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商榕已经开始就着这方面跟她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她们聊了很久，不知不觉天色渐暗，时间也不早了，商榕今天是开车来的，离开了商则的公寓她就顺路将程安载回了家。
“程老师，那我就送你到这里了，等改天有时间我们再约出来逛街聊天吧。”商榕摇下车窗对她道。
程安点头，对她笑着说：“好。”
送走了商榕，程安就拿着行李上楼，离开了十多天，家里的地板和窗台没人擦洗，都沾了些灰尘，可今天太晚了，程安就想着明天再收拾。洗完澡后她就回房间铺床休息了，她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平板刷微博。
春节这几天待在S市，老家的信号不太好，加上事情太多，所以程安的微博已经有好多天没有更新了。过年的时候她还收到牛轧糖的“催更红包”，可那时她还在S市，身旁没有电脑，没办法码字更新，害得牛轧糖在微博上声讨她，她现在才看到这条微博。
牛轧糖：“晨安大大又拖欠我稿子了，我只想说在新的一年，这真的不是一个好开端。希望来年大大能有所觉悟，做个勤奋更新的好作者@晨安。”
下面附了张“跪求”的表情包。
程安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给她回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她的评论区里也堆了几十条留言，她点开查看，抽了几个人进行回复，一一往下滑，然后就看见了“蓝蓝蓝蓝白”的评论：“我心目中的男神，是不是很像大大描述的S先生。”结尾还附了张图片。
程安的心突地一跳，点开查看图片，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人正在实验室里做实验，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双手撑在桌台上，微微侧着脸，外面的日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在柔和的光线映衬下，照片中的人更显姿容卓越，俊美无双。
这是……商则的照片。
“蓝蓝蓝蓝白”的评论下方还有很多人点赞和留言，程安的眉头一皱，心里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恰好此时她的手机一震，牛轧糖给她发了条私信。
“回A市了？”
“今天刚回来。”
牛轧糖：“我就说嘛……对了，晨安，我发现最近有人在扒你和S先生的真实信息，所以这段时间你自己注意一点。”
程安：“？”
牛轧糖：“我也是那天无意间看你的微博发现的，你也知道现在网友的好奇心很重，无论什么事情都要扒一扒。特别是你把S先生描写得这么优秀，很多人都想看看真人。”
牛轧糖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后，程安再回去看读者们的评论，确实发现有很多网友都在扒她的现实生活和基本资料，特别是在“蓝蓝蓝蓝白”发了那样一张图片评论之后，这样的情形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当时以商则为原型写下《君子如玉》这篇文章只是一时兴起，程安并没有想过有一天将文章里的人物和自己公之于人前，她并不想把现实生活和写文圈子混在一起，可如今……她被人扒出来不要紧，可万一连累商则也受了影响……
这么想着，她越发不安起来，给牛轧糖发了条微信：“糖糖，我想终止《君子如玉》这篇文章的更新。”
牛轧糖看到留言非常震惊，一连给她发了几个感叹号说：“晨安，你不是在说笑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君子如玉》现在多火，你这停掉了，很多人都会有意见的！”
程安皱了皱眉：“我知道，当初写文只是兴趣，我不想让这些影响到我正常的生活。”
牛轧糖：“晨安，我知道你的顾虑，但现在事态发展还没你想得那么严重，网友都只是说说而已，没有事实依据的。而且你知道吗，主编前几天找了我，说有意把你写的几个短篇连同《君子如玉》一起编成一本书出版。”
程安：“可就算这样我也不能……”
她的文字还没输入完，牛轧糖又发来了一条消息：“晨安，你放心，你和S先生的现实生活没那么容易被扒出来。你以后写文章的时候注意一点，尽量把场景虚化就好了。这篇文如果贸然停掉的话，我这边不好交差。”
程安看着她发来的这段文字，沉默了好一阵，当初只是为了兴趣才开始写文章，如今却觉得这初衷已经不再单纯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任何人，牛轧糖也有她身为责编的难处，程安过了好半晌才回复她：“我会继续更新的。”
牛轧糖：“好，那我和主编商量下编书的事情，有消息再通知你。”
另一边，远在美国纽约市中心的某所酒店内，商则正在房间里处理邮件，大部分都是学生在寒假期间自己做实验研究时遇到的问题，他一一回复为他们解惑。从早上开完会到现在他几乎没有停过，等到处理完最后一封邮件，他才停下歇息。
他刚仰头靠在椅背上休息，手机就响起来了，打来电话的是学术研究会理事给他安排的助理，助理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下明天的日程安排，提醒他明早九点大会派来的车会来酒店接他。
“商教授，大致就这些安排。”助理说。
“好。”挂断电话后，商则抬手捏了捏眉心，清俊的眉眼间染上了疲惫倦意，他将手机放在桌面上，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杯起身去茶几前倒水。
只是他刚一离开，桌面上的手机“叮”的响了一声，显示有消息进来。
商榕：“我今天在你公寓里遇到程安了，然后顺便把你家钥匙交给她保管了，你回来的话就去找她拿钥匙吧，不要让人家等太久哟。”
春节过后，A市的气温并没有回升的迹象，依旧冷得让人发寒。但好在近几天天气晴朗，日光充足，趁着好天气，程安把自己的房子大扫除了一遍，把家具地板该擦的擦、该洗的洗，忙活了一整天。
本来这些活都是要在春节前做完的，可那时陪西陌陌回S市太急，这些家务活全都落下了，导致她昨天忙了一整天，现在腰和腿都还是酸疼的。
整理完房子后，她累得几乎快瘫过去了，简单地给自己弄了点吃的，然后洗了个澡就去床上休息了。一觉睡到天明，平日里养成规律的生物钟又让她第二天清早准时睁开眼睛，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她从床上起来，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她打算去准备一下新学期的教案。
在电脑前坐了一整天，程安揉了揉眉头打算休息一下，她从房间里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就坐在沙发上玩起手机。朋友圈有两三天没看了，她的手指轻滑着屏幕，看到苏晴在朋友圈里晒她和男朋友出游的照片，两个人去海岛晒日光浴了，附文道：“我和他，相恋第五十二天。”林姐一家回老家探亲了，朋友圈里晒上了她一家三口的亲密合照。还有好些同事也都回家过年或者趁这段假期去旅游了……刷了会儿朋友圈，又看了下公众号，看着看着她觉得眼皮有些重，睡意上涌，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
直到四周都暗了下来，窗外红霞满天，落日的余晖洒入客厅，冷风徐徐地从未关紧的窗户缝隙里吹进来。程安浑身一颤，打了个喷嚏，被冷醒了。
她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六点了，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程安连忙从沙发上爬起来，想要去开灯，她按下开关，却发现客厅的灯没亮。
怎么不亮了呢。
她看了眼电视机，电源还亮着，应该不是停电，她走到电闸前查看，开关也是正常的，应该是灯泡坏了，她记得家里还有个备用灯泡。
把灯泡找出来，程安搬来了一张椅子，正准备自己站上去换灯泡时，门铃突然响了。
门外站着的人穿着一套正式的西装，外面套着一件深黑色的长外套。他站在背光处，还未卸下满身的风尘，眉目间染上了淡淡的倦怠，似从某个正式的场合匆匆赶来，未曾停歇。
程安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神情微讶：“你怎么……不是还在国外吗？”
商则看向门内的人，她似乎对于他的到来很是惊讶，神色还有几分错愕。大概是一天都没出门，身上还穿着睡衣，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那双漆黑的眼眸倒映着他的影子，清澈明亮。
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见到她，程安永远是这副安然恬静的模样，能给人带来安宁舒适的感觉，不是属于这个浮躁难安的时代的，那是属于她独有的，从见到她第一面起，便能感受到的宁静和舒心。
商则眉目一舒，对她浅浅一笑，说：“我提前回来了。”
提前回来了？程安随即反应过来商榕把他家公寓的钥匙放在自己这里了：“你是过来拿钥匙的对吧？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说话间，她准备转身回房间拿钥匙，还不待她走开，手臂就被人抓住了。
商则放开手，见她疑惑的神情，微微勾唇，似乎在笑：“不急，我刚从机场过来，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他出言提醒，程安这才察觉到他眉目间带着微深的倦意，她连忙侧开身子让他进来：“不好意思，你快进来休息一下吧。”
“怎么不开灯？”商则看着昏暗的室内，回头问她。
程安一窘，想起他还没来之前自己正准备换灯泡的事情，她低声道：“客厅灯泡坏了。”
商则走到客厅的灯下，抬头看了一眼，问她：“有备用灯泡吗？”
“有。”程安去把刚才找出来的灯泡拿给他。
商则站在了椅子上，然后接过灯泡，程安出声提醒道：“你小心点。”
商则三两下就把灯泡换好了，他从椅子上下来跟程安说：“去试试亮不亮。”
程安走过去摁下开关，灯泡骤然一亮，满室亮堂。
“好了，谢谢。”
程安请他去客厅沙发上坐下，然后去厨房给他倒水。
她看了眼时间，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问他：“你吃过晚饭了吗？”
商则握着水杯抬起头来，眼眸如黑曜石般漆黑明亮，他道：“还没。”
“我正好要准备晚饭，要不你留下来一起吃吧。”程安说。
程安从厨房端菜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商则靠在沙发椅背上睡着了，她将手中的盘子轻轻放在餐桌上，然后去房间给他取了张毛毯，动作轻缓地盖在他的身上。
可能是睡得不沉，对外界发生的事情还有感应，程安刚帮他盖好毛毯，他就睁开了眼睛。
刚睁开的眼眸深邃幽黑，泛着如墨玉般的光泽，客厅白亮的灯光落在他的眼里，熠熠生辉，似有微光在里头粼粼跃动。程安与他对视，忽地心里一动。
商则凝神看了她好一会儿，嗓音温润含笑，带着刚刚苏醒的沙哑，淡淡的，有点挠人心：“抱歉，不小心睡着了。”
“那边的工作很忙吗？”程安表示理解，他千里迢迢地赶过来，自然是累坏了。
“还好，就是赶在昨天完成了，没休息好。”商则揉了揉眉心，放下手时抬头看向她，笑道，“倒是你，怎么提前从S市回来了？”
我想早点见到你，所以才回来了。
程安在心里默默道，她蜷缩了下手指，有些话正准备脱口而出时，她抬头看见他清润的面容，那些话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心里几番挣扎，原本酝酿好的情绪又淡了几分，莫名泄气了，她微微低头，声音很轻：“我有点事，就提前回来了。”
她看了他一眼，有点莫名心虚，她连忙道：“嗯，那个，我们先吃饭吧。”
餐桌上摆放了几道简单的菜式和一道汤，吃完饭后程安收拾完碗筷去洗碗，商则却拦住她，示意这里他来就好，程安哪里好意思，自己是主人，哪有让客人帮忙洗碗的道理，“还是我来吧。”
商则揉了下她的头发，笑着说：“你帮我去泡杯茶吧。”
他的动作亲昵，程安倏地脸颊一烫，稀里糊涂地就帮他泡茶去了。
等到回过神来，她人就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了，听着厨房传来簌簌的流水声，程安想起自己提前回来的目的，心里忽而有些紧张，也有些乱，让她坐立难安。她起身走到阳台，想吹吹冷风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开始思考等会儿要怎么跟商则说她心里想的那番话。这么思考了一阵子，还没想好怎么说，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怎么站在这里？”商则开口询问。
程安吓了一跳，她回过身来，看到他修长的身躯倚在门框边。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刚吃饭的时候他就把外套脱掉了。夜色逐渐暗了下来，室内的光线亮堂，他站在那里，身躯颀长，清风朗月，程安看着，小心脏“砰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她的舌头突然打结：“呃……我吃太饱了，出来消消食。”
闻言，商则笑了。
程安看到他的笑容，小心肝莫名地颤了颤。
两个人对立着站了好一会儿，空气陡然陷入了一丝沉静，程安微顿，张了张嘴：“商则……”
“嗯？”商则轻轻地应了一声，看着她，静静地等候她的下文。
“我……那个……”
见她支吾半天说不出口，商则缓缓地笑了，嗓音微低：“我听商榕说，你前几天去我家里找我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缓缓的，音色略沉，莫名就多了几分撩人心魄的意味，程安心跳飞快，没敢看他，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从S市带了些特产回来，想拿去送给你。”
商则微挑起眉梢，笑了。他直起身子，抬腿走了过来，循循善诱道：“就只是送特产那么简单？”
程安看到他走过来，心里一紧，越发紧张起来。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结果后背就抵到阳台的栏杆了，她一顿，商则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两人的距离很近，他高大挺拔的身躯近在眼前，程安抬起头来，心跳骤然加速，她想往旁边站一点，跟他保持一点距离，要不然她心脏都快受不了了。谁知她刚一动，商则就看穿了她的意图，他抬起一只手来，搭在她身侧的栏杆上，直截了当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程安愣住，眼前的男人垂眸凝视着她，静了几秒，嗓音含笑道：“安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程安面红耳赤……他就是故意的，知道她难以开口，还用这样的方式逼她说出口。
他明明都知道她的心意了……
商则低头看到她羞红的脸颊，心里大约有个度，知道再逼下去她就要恼羞成怒了，他笑了笑，微微俯身靠在她耳边说。
“安安，说句‘我想和你在一起’，有那么难吗？嗯？”
他的嗓音低低的，充满磁性，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微扬，传入她的耳中，仿佛有一道电流流经身体，程安倏地浑身酥麻。
她红着脸不出声，不太敢去看他。半晌，她缓缓抬起手来，扯住他白衬衫的一角，往前走了一步，脑袋轻轻地靠在他温暖结实的胸膛上，手心还牢牢攥着他的衣服，既羞涩又紧张。
在她靠上来的一瞬，商则微怔，他低下头只能看到她一头柔顺的黑发以及红透的耳根，他顿了几秒，心脏忽而柔软起来。
程安靠在他怀里，轻声开口：“商则。”
“我喜欢你。”
商则心里一动，抬手搂住了她，他眼眸温柔，笑着说：“我知道，安安，谢谢你。”
夜色静寂温柔，两人静静相拥了好一会儿，商则轻轻放开她。他低头，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上她的脸庞，他温暖的指尖触摸上她的脸颊时，异常舒服温软。
指尖下的温度有点滚烫，商则看着她的眼睛，低笑道：“安安，答应了我，就不许反悔了。”
程安看着他，这句话应该由她来说才是，既然决定跟他在一起了，她就彻底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了，她不希望他有朝一日会后悔跟她在一起。
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清朗的男人，抿了抿唇道：“我不会。”
不会后悔。
随即她问：“你呢？”
商则：“不会。”
闻言，程安心里一暖，她没说什么，她向来都是无条件地去信任他的。
外面寒风凛冽，商则担心她受冻，在阳台站了一会儿之后就带着她回了客厅，他关上阳台门，把冷意隔绝在门外。
刚给他泡的茶冷了，程安去厨房帮他重新泡了一杯，出来的时候他站在沙发旁打电话，她没打扰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然后就坐在一旁。他清润的嗓音近在耳畔，程安偷偷抬头看向他，结果就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了。
程安窘了窘，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
商则和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两句就结束了通话，走了过来。
程安对于两人关系的转变，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适应，所以这会儿看见他往自己这边走来，她还有些微局促。
商则自然察觉到她的不自在，能够理解她现在的心情，毕竟两人的关系才刚开始转变，彼此都需要一个慢慢适应的时间。
她是自己想与之生活一辈子的人，有很多事情还来日方长，他不必操之过急，因此要留给她一点时间和空间，让她去习惯这些变化。
“安安，我的钥匙是在你那吗？”他走过来问。
程安“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对。”她起身去房间给他拿钥匙。
她把钥匙递给他，商则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你早些去洗漱休息吧。”
这就走了？
门边还放着他的行李箱，他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现在又要回去……程安看到他眉目间噙着的疲惫，有些心疼他，有些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了：“商则，你今晚要不要留下来？”
见他看过来，程安莫名脸颊一红：“嗯……我是说，你今天那么累，要不要歇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去？”
商则扬了扬唇，笑着说：“想让我留下来？”
程安：“……”忽然就觉得他是故意曲解了自己话里的含义。
商则见她羞窘地低下头，无声地笑了，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晚。”
“……”不送，再见！
商则笑了笑，不再逗她了，他拿起外套搭在手臂上，程安送他到门边，他换好鞋后回过身来。
“安安。”
“嗯？”
商则走到她面前，微低着头看着她，眼眸漆黑清亮：“我走了。”
“嗯……”程安应了一声。
商则笑道：“不做点表示吗？”
嗯？
商则在她懵懂的神情中俯身，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即退开，他眉目清润：“早日休息，做个好梦。”
程安晚上睡不着，她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今晚发生的事情，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忽地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商则的气息和温度，想起他今晚说过的话，程安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又开始骚动了。
一直以来都在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商教授原来这么会撩人呢？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便从床上坐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微信，她和商则的对话还停留在过年前，她把和他的对话框设置了“置顶聊天”，然后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打了几个字问他：“睡了吗？”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等了会他没回，程安刚准备放下手机，手机突地一震。
他回了条语音：“还没睡？”
他的声音近在耳畔，程安的心跳微微加速，她回道：“还没，睡不着。”
她点了发送，几乎是下一秒，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安安。”接通电话后，他的嗓音夹杂着轻微的电流声传入耳中。
程安侧过身子，伸手碰了碰被单上的纹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商则，你怎么也还没睡？”
她想到什么，猜测道：“是工作太多了吗？”
商则：“不是。”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如泉水击打在了清润的玉石上，“我只是一想到今晚的事，就有些难以入眠。”
程安闻言，一颗心仿佛泡在蜜糖里，她不由得勾起嘴角：“我也是。”
过了几秒，商则道：“明天想去哪？”
话题跳转得有点快，程安没反应过来，她轻轻地“啊”了一声。
“安安，想不想和我去约会？”他的声音低下来，莫名的就有几分勾人。
！！
程安情绪一激动，开口准备说话时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咝——”
听到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商则问：“怎么了？”
程安捂着嘴，声音闷闷的：“我咬到舌头了。”
商则微愣了下，随即笑了：“安安，只是约会而已，你不必这么激动。”
程安：“……”
“我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沉默了会儿，程安道。
“明天无事，我早上来接你去吃早餐，之后再决定好吗？”
“好。”
在电话里跟商则聊了一阵，结束通话之后，程安开始隐隐期待起明天的约会。这还是她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跟他外出，原本就睡不着，现在知道明天要跟商则去约会之后，程安就更加了无睡意了，耗了许久才睡了过去。
早上，天光大亮，日光明媚又柔和，房间的窗帘没有拉紧，露出一丝缝隙，凉风拂动，日光便透着这缝隙倾泻入房中。
昨晚睡得迟，程安早上起晚了。半个小时前商则给她发语音，说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看到他的消息之后，程安连忙从床上起来去浴室里洗漱，刚洗完脸还没来得及换衣服，门铃就响了。
程安赶紧走过去开门，商则站在门外，他今天的服饰偏休闲，面容依旧清俊，整个人丰神俊朗的。反观程安，她刚睡醒，头发还没梳过，有些凌乱地披在脑后，身上的家居服也还没来得及换，神情还有点小迷糊。
程安微微发窘，眼前的男人已经走进了门里，抬手帮她压了压往外翘的发丝：“刚睡醒？”
他的动作熟稔亲昵，程安低了低脑袋，脸颊绯红，她点头：“不小心睡过头了。”
商则帮她整了整发丝，温声道：“先去换衣服吧，我等你。”
程安不好意思让他等太久，原本是想尽快换身衣服出去，结果她回房间打开衣柜之后，看着这柜子里的衣服犯了难，要穿什么好……想到是第一次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外出，不能穿得太随便，她从衣柜里拿了套连衣裙出来，在镜子前比对了一下，还不错，就穿这套吧。
换完衣服，她又以最快的速度化了点淡妆，直到镜子里的人逐渐精神饱满，她才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
“我好了。”程安对等在外头的人说。
商则抬起头来，看到她悉心打扮了一番，他眼睛微亮，唇边笑意浅浅，上前牵住她的手：“走吧。”
商则带她去了一家港式的茶楼，工作日人不多，他们又来得早，茶楼里还有许多空位。考虑到她行动不便，商则原本是想带她在一楼寻个空位坐下，但程安却指着楼上跟他说：“我们去二楼吧。”
二楼靠窗的位置，环境清幽，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外面的街景和林立的高楼。
服务生拎着茶水和菜单上来放在他们的桌上，商则把菜单和铅笔放在程安面前，让她自己选想吃的东西，自己执起面前的茶壶，帮她斟茶。
程安很快就选好了，她把菜单递给他，商则接过来看了眼她勾选的内容，微挑了挑眉，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看来我以前是小瞧你了，原来你能吃得下这么多东西。”
程安：“……”她那是帮两个人选的。
下了单过了没多久，他们点的东西陆陆续续地上桌了。早茶吃的东西不多，每个蒸笼里只放了两三个精致的小食，商则执起筷子夹了块红米肠放进她的碗里：“尝尝，据说是这里的招牌。”
“谢谢。”
程安看着摆满桌子的茶点，还有对面坐着的男人，觉得世事真奇妙，前不久她还是自己一个人，可转眼间她的身旁就多了他，而自己也名正言顺地成了他的女朋友，这是在此之前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以前对自己未来的另一半没有过任何期待。父母离婚之前她年纪尚小，不会想到这方面的事情；而在发生了那些事情过后，她连这些风花雪月的心思都没了。后来慢慢接受和认清了现实，她也做好了这辈子只有一个人生活的打算，可上天终究待她不薄，安排她遇见了这么个各方面都极为优秀的男人，让他们相遇、相识到现在相恋。
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在她的预期内，但她愿意接受并尝试现在两个人的生活，她想学会去适应，学会去照顾和包容他的情绪，融入他的生活中，也愿意为了他成为更好的自己。
不知不觉就盯着他走神了，程安直到回过神来才看见对面的男人正一脸兴味地看着自己，程安窘迫地低下头，装作吃东西。
她刚低头，就听见他说：“安安，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以后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我。”
“……”程安吃下去的东西滑入喉咙里，闻声就被呛住了。
商则把茶杯推过去，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吃慢些。”
程安一声接一声地咳嗽，咳得脸颊有些发红，闻言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些娇嗔，似乎在说“还不是怪你”。
商则仿佛看懂了她眼神的含义，他轻缓地笑了笑，说：“好，都怪我。”
程安耳朵一烫，默默地抗诉他，用这样的声音说话真是太犯规了！
喝完早茶，商则问她接下来想去哪里，程安想了想，想起自己前不久在网上搜索到的书，她一直想找时间去图书馆借，于是便说：“我们去一趟图书馆吧。”
商则微挑了挑眉。
情侣约会去图书馆，这也就只有程安这般性子的人才能想出来。
但商则也由着她，春节过后，A市有大部分人要返工返校，因此图书馆里并没有多少人，程安直接去二楼的借阅室去查看书籍，可能是春节前图书馆进行了整顿，原本放中外小说的地方又多放了几层书架用来摆放前不久畅销的言情小说。
程安起先没留意，她拿起了最近关注到的一本外国小说，正准备翻看简介时，就注意到商则在她旁边的书架上抽选了一本书下来，程安抬头看了眼书名——《抱紧我，吻上我》。
“……”现在的言情小说书名都喜欢取得这么露骨吗？
“你对这个……感兴趣？”程安凑到他跟前问。
商则抬头看她，弯唇笑了笑：“不感兴趣，但书名……挺有意思。”
程安：“……”
他们在图书馆里待到了中午，在附近的餐馆里用了午餐，下午又继续回到图书馆里看书。正好他们两个都是喜静的人，又都喜欢看书阅读，所以商议了一下，决定继续待在这里。
下午的时候，馆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程安坐在位置上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没多久耳边就传来小声议论的声音。她抬起头来就看见坐在他们对面的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两人用书半遮着脸，眼睛不时地瞄向坐在她身旁的男人，神情有些兴奋和激动，不用听都知道她们此时在议论些什么。
程安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看了眼身旁眉目沉稳的男人，想了想便轻轻地靠了过去，手状似无意地搭在他的手臂上，轻声询问：“商则，你在看什么？”
商则低头看了眼她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眼底掠过极浅的笑意，他把书放到她眼前让她看。
程安看了一眼，发现是全英文的内容，这上面涉及了很多专业的词汇，她完全看不懂，但为了装样子，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商则无声地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书合上，说：“我们换个位置，这里太吵。”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样安静的场所里周围都能听得清楚，坐在他们对面的两个女生一噎，神情像吃了苍蝇似的。
原来他都听到了……
程安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里禁不住渗入了一丝甜意，她嘴角微弯。
商则带她换了处人少的位置，程安特意留意了下四周，没有多少女性，嗯，这个位置很好。
她刚收回视线，脸颊就被人轻轻刮了一下，程安转过头，就见商则挑了挑眉，问她：“吃醋了？”
脸颊上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程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商则扬眉，修长的手又揉了下她的头发：“这里没人打扰，继续看书吧。”
程安应了一声，她看着书里的文字，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他好像很喜欢揉自己的头发。
程安看着书里的内容，不出一会儿就感觉到一阵困意侵袭。饶是再有趣的文字看久了也会感到困乏，更何况她昨天睡得太晚，没有休息好，这会儿看书看到一半就想睡觉了，但考虑到这里是什么场合，她还是硬着头皮撑了一会儿，可最终还是抵不住汹涌来袭的倦意，靠在桌面上睡着了。
商则注意到身旁的人趴在桌面上，他侧头看去，程安正对着他，露出小半张白皙的脸庞，她阖着眼睛，似是睡着了。商则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伸手过去把她黏在颊侧的发丝拨到耳后，随即轻轻捏了下她柔软的耳朵，没反应，真的睡着了。
商则把披在椅背上的外套取下来，披在她身上，程安动了一下，但没醒过来。
他敛起眼底的笑意，拿起面前的书，继续阅读。
没多久，程安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商则为避免把她吵醒，把手机拿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
陌陌。
他敛了敛眸，接通电话。
程安是被周围拖椅子的动静吵醒的，她动了动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蒙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意识回笼，察觉到这里是哪里之后，她瞬间清醒，倏地从桌子上直起身来，她竟然在图书馆里睡着了！
程安懵了一下，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商则见她清醒了，微微偏头看向她：“醒了？”
看到他唇边似笑非笑的弧度，程安一阵羞窘，她轻声问：“我……睡了多久？”
商则看了眼时间，答道：“两个多小时。”
睡了这么久……
程安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万一被她的学生们知道她一个语文老师在图书馆里看书看到睡着了，那岂不是丢死人了，亏她还为人师表呢。
悄悄拽了下他的衣服，程安悄声问：“你怎么不叫醒我？”在图书馆里睡觉，影响多不好。
商则同样配合着压低声线，附在她耳边道：“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
程安：“……”
商则低低一笑，对她道：“时间不早了，走吧，我们回去。”
出了图书馆已经是下午五六点的光景了，他们去图书馆的地下车库取车，商则先让程安坐进副驾驶座里，自己再绕到驾驶座打开车门。坐进车里，他发动了车子，系上安全带之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一个多小时前，你有个电话，我帮你接了。”
嗯？
程安闻言，拿出自己的手机，翻了下通话记录，发现西陌陌在一个小时前给她打了通电话。
他帮自己接了……程安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就有了不太妙的预感，她打开微信，果然就看见西陌陌给她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程程！！！你竟然背着我跟商教授在一起了！！！这么大一件事情你竟然不告诉我！！！”
“哼，亏我把你当闺蜜，你竟然什么都不告诉我，友尽！”
过了十分钟。
“程程，你变了！”
“你竟然敢不回我信息，胆子肥了你！”
“是不是在跟商教授你侬我侬，所以不回我信息！”
又过了五分钟。
“好了，不用多说了，我已经决意将你拉黑，再见。”
最后还附了个“再见”的表情。
程安：“……”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西陌陌戏这么多呢。
一个多小时前，她还在睡觉，自然没有看到西陌陌发来的微信消息。她想了想，试探性地打字问：“陌陌，在吗？”
那边很快就回道：“陌陌不在。”
程安：“……”
这小姑娘，还在生她气呢。程安有点无奈，抿唇笑了，编辑了一段话发过去：“陌陌，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和商则是昨天才确立的关系，我原本是打算这两天跟你说，没想到先被你发现了，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赔罪，如何？”
她这段话刚发过去，西陌陌就打了个电话过来。
她在电话里说：“我不要你请客，我想让商教授请我吃饭。”
闻言，程安看了眼正专注开车的人，收回视线轻轻地应了一声，避免她闹脾气，先答应下来：“好。”
西陌陌大发慈悲道：“那好吧，看在这顿饭的份上，我就暂且原谅你吧。”
程安还没说话，她接着道：“不过你还在我黑名单里头啊，别妄想我现在就放你出来，我之后要看你的表现才决定要不要把你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程安：“……”
西陌陌：“我刚刚发你信息你怎么不回我啊？”
程安：“我在睡觉。”
话落，就听西陌陌倒抽了口凉气：“哇噻！！这么劲爆，你们不是昨天才确立关系吗……”
程安无奈地扶额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昨晚没休息好，刚在图书馆里不小心睡着了，你想哪里去了。”说到后来，她偷偷瞄了眼商则，压低了声音。
“哦哦哦，我还以为……”
怕她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程安连忙转移话题，她问：“你下午找我什么事啊？”
西陌陌说：“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过两天要回A市了。”
程安：“不是说开学前才回来？”
西陌陌：“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我妈见我天天宅在家里，已经开始嫌我烦了，为了避免讨她嫌，我还是早点回来吧。”
程安笑了：“你几号回来，我去接你。”
“不用啦，你腿脚不方便，就别专程来接我了。”
程安刚想说“没关系”，西陌陌又道：“不过你现在有商教授了，你如果来接我的话，商教授也会来吧。那行，你还是来吧，我还没坐过商教授的豪华座驾呢，让我好好体验一番。”
话末，她在电话那端笑道：“哈哈哈，坐商教授的车，我们学校那群女生知道肯定要羡慕死了。”
程安：“……”
和西陌陌聊完天，程安便收起手机看向前方拥堵的路面交通。他们从图书馆出来之后正好遇上下班高峰期，道路上的车辆有点多，商则专注地看着路面情况，抽空转头看了她一眼：“饿了吗？”
到这个点程安有点饿了，但又不想让他分心，刚想说“不饿”，就听他说：“你面前的储物格里有包饼干。”
程安看着前方堵得水泄不通的路面，想着也不知要等到几时，既然有吃的，就先垫垫肚子吧。她打开储物格，果然看见里面躺着一包还未开封的苏打饼干。
“你要吃吗？”程安用随身携带的消毒液清洗了下双手，打开包装后拈起一片递到商则面前，询问道。
商则垂眸就看见她葱白的手指拿着饼干递到面前，他不动声色地敛起目光，低头，张唇，咬住了那块饼干。
程安懵了一下，原本以为他会伸手接过，没想到直接就着她的手就吃了。
他的唇齿不经意碰到她的手指，程安怔了怔，仿佛有一小簇电流流经了她的手指，她的手像触电般，顿时有了些酥麻的感觉。
见她一僵，商则问她：“怎么了？”
“没事……”程安强作镇定地把手收回来，问他：“还要吗？”
见他点头，程安小心地拈起饼干的一角递到他唇边，这次手指离得远，刻意保持了距离，避免碰到他的嘴唇。
商则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小心思，他的眼底掠过一丝促狭：“安安，手过来一点。”
程安闻声，手伸过去了点，结果他又不小心咬到了她的手指。
第三次第四次还是这样……程安饶是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他就是故意的！
商则唇边流露了一丝浅笑，再逗下去，小猫就要奓毛了，他适可而止：“不吃了。”
程安：“……”
她闷闷地看着窗外，自己把剩余的饼干都吃完了。
往前行驶了一段，到了分岔路口路面就畅通了些。商则跟着导航走了条不算很拥堵的路面，很快就到了吃饭的地方，他们吃过了晚饭商则就把她送回了家。
饭店离程安家不远，大约十来分钟就到了，商则在小区里找了个位置停好车，亲自送她上楼。
程安掏出钥匙开门，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她转过身看向身后清隽的男人，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决定开口：“商则，那个……我、我还可以去陆医生那里重新接受治疗吗？”
商则闻声挑眉看着她说：“想清楚了？”
程安想起之前在S市时和他说的那番话，那时候她还那么坚决地表示不再进行治疗了，可现在……想起前不久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这般出尔反尔的举动实在是……
商则说：“你作为研究对象，无故终止治疗，害得陆继远没有完成研究报告，他差点气晕过去。”
程安轻轻地“啊”了一声：“这么严重啊，那他会不会……”对她怀恨在心啊。
商则弯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下次还敢不敢了？”
程安：“……不敢了。”
见她神情愧疚，商则心里产生了一丝怜惜，他低缓了声音，说：“安安，你不必自责，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处理不当，不怪你，都是我的问题。”
“不是的……”程安连忙道，之前都是因为她任性，虽然他隐瞒了一部分真相，但是他都已经这样来帮助她了，她不但不领情，竟然还糟蹋他的好意。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伸手轻轻抵住了嘴唇，程安一愣，声音顿住了。
商则眉目温和地看着她：“安安，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好吗？”
他为了避免她愧疚，把所有的事情都揽上身，程安眼眶忽而一热，点了点头。
“我抽空跟陆继远联系一下，他应该会挺乐意再次见到你去找他。”
程安弯了弯眉眼，他的手挪开之后，她由衷地对他说：“商则，谢谢你。”
商则微挑起眉，嘴角含笑说：“你既然要道谢的话，何不来点实际行动？”
嗯？
程安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他带进了门里，“砰”的一声，身后的大门关上，同时她也被压在了门板上。商则单手撑在她脸颊旁，微微低了低脑袋，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嗓音里带着几分低沉魅惑：“例如这样……”
话落，他靠近她，在她脸颊旁轻轻一吻。
程安的脑袋“嗡”的一声，似乎有什么在心底炸开，她顿时僵在原地。可这样还不够，他的唇离开她的脸颊，移过来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她惊愣的目光中，他缓缓地笑了，然后吻住了她的唇瓣。
程安骤然呼吸停滞，她的后背抵着门板，僵立着身子，脑袋空空的，唯一能清晰感知到的就是他唇上的温度。
程安第一次和一个男人有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直到——
他沉沉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安安，放轻松。”
站在眼前的是一个高挑漂亮的女人，手里拖着一个行李箱，见到程安时也是一愣。
程安看了眼门牌号，确定这里是商则的家无疑，这才开口说道：“你好，请问商则在吗？”
“你是？”诧异过后，漂亮女人挑起眉梢问道。
“我是商则的朋友，我姓程。”程安向她自我介绍。
女人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勾唇笑道：“咦，没听商则说过有一个这么温婉漂亮的女性朋友啊。”话末，还故意将“女性朋友”四个字咬重了音。
听出她话里的打趣和调侃，程安沉默下来，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能够自由进出他家的人，看来和商则的关系匪浅呢，而且还是女性……
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女人立马解释：“那个……程小姐，你别误会啊，我是商则的姐姐。”
商则的姐姐？！
程安愕然，抬头看着她脱口而出道：“你是商榕？”
这回换商榕诧异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话落，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喃喃念道：“程小姐、程……你是程老师！”
两个因为纪一元的关系在微信上聊成朋友的人今天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这种缘分和巧合真的是……难以言喻。
商榕显然比程安还要激动些，她上前一步抓住程安的手：“程老师，我总算是见着你本尊啦！”
程安：“……”
“哎，你看我，外面天寒地冻的我还让你站着，快进来吧。”商榕拉开门让她进来。
程安进门走到玄关处换好鞋，商榕就将她领到客厅，然后跑去厨房给她倒水，程安趁着这段时间环视了下这间略显清冷的房屋，屋内静悄悄的……商则好像不在家。
“对了，程老师，这年才刚过没几天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商榕从厨房出来后问她。
呃，程安摸了摸鼻子，支吾了一会儿道：“我……来找商则有点事。”
商榕走过来把水杯递给她，闻言随口问了句：“是什么事呢？”
“一些……私人的事情。”程安咽了口口水，没有明说。
见她这副模样，商榕想到了什么，心中顿时了然，可以啊她这个弟弟，这才过了多久，这么快就跟人有实质性的发展了！
她没再追问，只是道：“商则今天早上飞国外进行学术交流了，临走前把家里钥匙给了我，他没跟你说吗？”
这么不凑巧，她刚来他就走了。
程安：“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商榕：“我听他说这场学术研究要进行一周，但具体回来的时间我也不太清楚。”说完，她顿了顿，开口问：“你既然有急事找他的话，要不我跟他说一声，让他尽快赶回来。”
“不用，我没什么急事的，别打扰他。”程安闻声阻止道。
“那不行，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无大小都是急事，我还是打电话跟他说一声吧。”
程安：“真的没关系……”
怕她围绕着这个话题不放，程安连忙转移话题：“我看到门边放了个行李箱是……”
“喔，我和我老公在年前就向公司申请了调回S市工作，已经批下来了，所以纪一元以后都跟我们住了，我今天是来帮他收拾行李的。”商榕摸了摸下巴，继续说，“不过那小家伙搬回去之后好像有点不开心，难道是太舍不得他舅舅了？”
程安：“……”不，他是嫌你做饭不好吃。
她默默地喝了口水，没敢告诉她真相。还不待她把水咽下去，商榕又道：“对了，程老师，我向公司申请了年假要陪纪一元出去玩，短期内应该回不来，所以这里的钥匙先交给你暂时保管吧。”
程安一噎，被水呛到了。
“这样……不太合适吧。”程安咳了几声，婉拒道。
“不会，哪里有什么不合适的。”商榕把钥匙塞到她的手里，“我短期内也回不来，万一商则回来进不来怎么办，放你这里正好。”
“可是……”程安还有些迟疑。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们都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了。”商榕朝她眨了眨眼，面带调侃：“大晚上的登门拜访，嗯？”
“……”程安心虚地低下头。
“程老师，我听说啊，他为了你特地跑去S市，连过年都没回家。”
程安一惊：“你们怎么会……”
“他年前给我爸妈打电话说年三十回不来了，让我们别等他，气得我爸爸骂了他一顿。”商榕看着她，嘴角含笑道，“亏得我之前还跟你讨论过我弟弟的终身大事，现在看来啊，他开窍得也不算晚。”
“程老师，不瞒你说，我从刚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商则为什么会喜欢你了，像你这样温婉大气的女孩子，完全就是他的理想型啊。”
程安听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商榕已经开始就着这方面跟她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她们聊了很久，不知不觉天色渐暗，时间也不早了，商榕今天是开车来的，离开了商则的公寓她就顺路将程安载回了家。
“程老师，那我就送你到这里了，等改天有时间我们再约出来逛街聊天吧。”商榕摇下车窗对她道。
程安点头，对她笑着说：“好。”
送走了商榕，程安就拿着行李上楼，离开了十多天，家里的地板和窗台没人擦洗，都沾了些灰尘，可今天太晚了，程安就想着明天再收拾。洗完澡后她就回房间铺床休息了，她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平板刷微博。
春节这几天待在S市，老家的信号不太好，加上事情太多，所以程安的微博已经有好多天没有更新了。过年的时候她还收到牛轧糖的“催更红包”，可那时她还在S市，身旁没有电脑，没办法码字更新，害得牛轧糖在微博上声讨她，她现在才看到这条微博。
牛轧糖：“晨安大大又拖欠我稿子了，我只想说在新的一年，这真的不是一个好开端。希望来年大大能有所觉悟，做个勤奋更新的好作者@晨安。”
下面附了张“跪求”的表情包。
程安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给她回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她的评论区里也堆了几十条留言，她点开查看，抽了几个人进行回复，一一往下滑，然后就看见了“蓝蓝蓝蓝白”的评论：“我心目中的男神，是不是很像大大描述的S先生。”结尾还附了张图片。
程安的心突地一跳，点开查看图片，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人正在实验室里做实验，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双手撑在桌台上，微微侧着脸，外面的日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在柔和的光线映衬下，照片中的人更显姿容卓越，俊美无双。
这是……商则的照片。
“蓝蓝蓝蓝白”的评论下方还有很多人点赞和留言，程安的眉头一皱，心里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恰好此时她的手机一震，牛轧糖给她发了条私信。
“回A市了？”
“今天刚回来。”
牛轧糖：“我就说嘛……对了，晨安，我发现最近有人在扒你和S先生的真实信息，所以这段时间你自己注意一点。”
程安：“？”
牛轧糖：“我也是那天无意间看你的微博发现的，你也知道现在网友的好奇心很重，无论什么事情都要扒一扒。特别是你把S先生描写得这么优秀，很多人都想看看真人。”
牛轧糖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后，程安再回去看读者们的评论，确实发现有很多网友都在扒她的现实生活和基本资料，特别是在“蓝蓝蓝蓝白”发了那样一张图片评论之后，这样的情形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当时以商则为原型写下《君子如玉》这篇文章只是一时兴起，程安并没有想过有一天将文章里的人物和自己公之于人前，她并不想把现实生活和写文圈子混在一起，可如今……她被人扒出来不要紧，可万一连累商则也受了影响……
这么想着，她越发不安起来，给牛轧糖发了条微信：“糖糖，我想终止《君子如玉》这篇文章的更新。”
牛轧糖看到留言非常震惊，一连给她发了几个感叹号说：“晨安，你不是在说笑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君子如玉》现在多火，你这停掉了，很多人都会有意见的！”
程安皱了皱眉：“我知道，当初写文只是兴趣，我不想让这些影响到我正常的生活。”
牛轧糖：“晨安，我知道你的顾虑，但现在事态发展还没你想得那么严重，网友都只是说说而已，没有事实依据的。而且你知道吗，主编前几天找了我，说有意把你写的几个短篇连同《君子如玉》一起编成一本书出版。”
程安：“可就算这样我也不能……”
她的文字还没输入完，牛轧糖又发来了一条消息：“晨安，你放心，你和S先生的现实生活没那么容易被扒出来。你以后写文章的时候注意一点，尽量把场景虚化就好了。这篇文如果贸然停掉的话，我这边不好交差。”
程安看着她发来的这段文字，沉默了好一阵，当初只是为了兴趣才开始写文章，如今却觉得这初衷已经不再单纯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任何人，牛轧糖也有她身为责编的难处，程安过了好半晌才回复她：“我会继续更新的。”
牛轧糖：“好，那我和主编商量下编书的事情，有消息再通知你。”
另一边，远在美国纽约市中心的某所酒店内，商则正在房间里处理邮件，大部分都是学生在寒假期间自己做实验研究时遇到的问题，他一一回复为他们解惑。从早上开完会到现在他几乎没有停过，等到处理完最后一封邮件，他才停下歇息。
他刚仰头靠在椅背上休息，手机就响起来了，打来电话的是学术研究会理事给他安排的助理，助理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下明天的日程安排，提醒他明早九点大会派来的车会来酒店接他。
“商教授，大致就这些安排。”助理说。
“好。”挂断电话后，商则抬手捏了捏眉心，清俊的眉眼间染上了疲惫倦意，他将手机放在桌面上，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杯起身去茶几前倒水。
只是他刚一离开，桌面上的手机“叮”的响了一声，显示有消息进来。
商榕：“我今天在你公寓里遇到程安了，然后顺便把你家钥匙交给她保管了，你回来的话就去找她拿钥匙吧，不要让人家等太久哟。”
春节过后，A市的气温并没有回升的迹象，依旧冷得让人发寒。但好在近几天天气晴朗，日光充足，趁着好天气，程安把自己的房子大扫除了一遍，把家具地板该擦的擦、该洗的洗，忙活了一整天。
本来这些活都是要在春节前做完的，可那时陪西陌陌回S市太急，这些家务活全都落下了，导致她昨天忙了一整天，现在腰和腿都还是酸疼的。
整理完房子后，她累得几乎快瘫过去了，简单地给自己弄了点吃的，然后洗了个澡就去床上休息了。一觉睡到天明，平日里养成规律的生物钟又让她第二天清早准时睁开眼睛，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她从床上起来，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她打算去准备一下新学期的教案。
在电脑前坐了一整天，程安揉了揉眉头打算休息一下，她从房间里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就坐在沙发上玩起手机。朋友圈有两三天没看了，她的手指轻滑着屏幕，看到苏晴在朋友圈里晒她和男朋友出游的照片，两个人去海岛晒日光浴了，附文道：“我和他，相恋第五十二天。”林姐一家回老家探亲了，朋友圈里晒上了她一家三口的亲密合照。还有好些同事也都回家过年或者趁这段假期去旅游了……刷了会儿朋友圈，又看了下公众号，看着看着她觉得眼皮有些重，睡意上涌，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
直到四周都暗了下来，窗外红霞满天，落日的余晖洒入客厅，冷风徐徐地从未关紧的窗户缝隙里吹进来。程安浑身一颤，打了个喷嚏，被冷醒了。
她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六点了，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程安连忙从沙发上爬起来，想要去开灯，她按下开关，却发现客厅的灯没亮。
怎么不亮了呢。
她看了眼电视机，电源还亮着，应该不是停电，她走到电闸前查看，开关也是正常的，应该是灯泡坏了，她记得家里还有个备用灯泡。
把灯泡找出来，程安搬来了一张椅子，正准备自己站上去换灯泡时，门铃突然响了。
门外站着的人穿着一套正式的西装，外面套着一件深黑色的长外套。他站在背光处，还未卸下满身的风尘，眉目间染上了淡淡的倦怠，似从某个正式的场合匆匆赶来，未曾停歇。
程安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神情微讶：“你怎么……不是还在国外吗？”
商则看向门内的人，她似乎对于他的到来很是惊讶，神色还有几分错愕。大概是一天都没出门，身上还穿着睡衣，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那双漆黑的眼眸倒映着他的影子，清澈明亮。
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见到她，程安永远是这副安然恬静的模样，能给人带来安宁舒适的感觉，不是属于这个浮躁难安的时代的，那是属于她独有的，从见到她第一面起，便能感受到的宁静和舒心。
商则眉目一舒，对她浅浅一笑，说：“我提前回来了。”
提前回来了？程安随即反应过来商榕把他家公寓的钥匙放在自己这里了：“你是过来拿钥匙的对吧？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说话间，她准备转身回房间拿钥匙，还不待她走开，手臂就被人抓住了。
商则放开手，见她疑惑的神情，微微勾唇，似乎在笑：“不急，我刚从机场过来，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他出言提醒，程安这才察觉到他眉目间带着微深的倦意，她连忙侧开身子让他进来：“不好意思，你快进来休息一下吧。”
“怎么不开灯？”商则看着昏暗的室内，回头问她。
程安一窘，想起他还没来之前自己正准备换灯泡的事情，她低声道：“客厅灯泡坏了。”
商则走到客厅的灯下，抬头看了一眼，问她：“有备用灯泡吗？”
“有。”程安去把刚才找出来的灯泡拿给他。
商则站在了椅子上，然后接过灯泡，程安出声提醒道：“你小心点。”
商则三两下就把灯泡换好了，他从椅子上下来跟程安说：“去试试亮不亮。”
程安走过去摁下开关，灯泡骤然一亮，满室亮堂。
“好了，谢谢。”
程安请他去客厅沙发上坐下，然后去厨房给他倒水。
她看了眼时间，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问他：“你吃过晚饭了吗？”
商则握着水杯抬起头来，眼眸如黑曜石般漆黑明亮，他道：“还没。”
“我正好要准备晚饭，要不你留下来一起吃吧。”程安说。
程安从厨房端菜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商则靠在沙发椅背上睡着了，她将手中的盘子轻轻放在餐桌上，然后去房间给他取了张毛毯，动作轻缓地盖在他的身上。
可能是睡得不沉，对外界发生的事情还有感应，程安刚帮他盖好毛毯，他就睁开了眼睛。
刚睁开的眼眸深邃幽黑，泛着如墨玉般的光泽，客厅白亮的灯光落在他的眼里，熠熠生辉，似有微光在里头粼粼跃动。程安与他对视，忽地心里一动。
商则凝神看了她好一会儿，嗓音温润含笑，带着刚刚苏醒的沙哑，淡淡的，有点挠人心：“抱歉，不小心睡着了。”
“那边的工作很忙吗？”程安表示理解，他千里迢迢地赶过来，自然是累坏了。
“还好，就是赶在昨天完成了，没休息好。”商则揉了揉眉心，放下手时抬头看向她，笑道，“倒是你，怎么提前从S市回来了？”
我想早点见到你，所以才回来了。
程安在心里默默道，她蜷缩了下手指，有些话正准备脱口而出时，她抬头看见他清润的面容，那些话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心里几番挣扎，原本酝酿好的情绪又淡了几分，莫名泄气了，她微微低头，声音很轻：“我有点事，就提前回来了。”
她看了他一眼，有点莫名心虚，她连忙道：“嗯，那个，我们先吃饭吧。”
餐桌上摆放了几道简单的菜式和一道汤，吃完饭后程安收拾完碗筷去洗碗，商则却拦住她，示意这里他来就好，程安哪里好意思，自己是主人，哪有让客人帮忙洗碗的道理，“还是我来吧。”
商则揉了下她的头发，笑着说：“你帮我去泡杯茶吧。”
他的动作亲昵，程安倏地脸颊一烫，稀里糊涂地就帮他泡茶去了。
等到回过神来，她人就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了，听着厨房传来簌簌的流水声，程安想起自己提前回来的目的，心里忽而有些紧张，也有些乱，让她坐立难安。她起身走到阳台，想吹吹冷风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开始思考等会儿要怎么跟商则说她心里想的那番话。这么思考了一阵子，还没想好怎么说，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怎么站在这里？”商则开口询问。
程安吓了一跳，她回过身来，看到他修长的身躯倚在门框边。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刚吃饭的时候他就把外套脱掉了。夜色逐渐暗了下来，室内的光线亮堂，他站在那里，身躯颀长，清风朗月，程安看着，小心脏“砰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她的舌头突然打结：“呃……我吃太饱了，出来消消食。”
闻言，商则笑了。
程安看到他的笑容，小心肝莫名地颤了颤。
两个人对立着站了好一会儿，空气陡然陷入了一丝沉静，程安微顿，张了张嘴：“商则……”
“嗯？”商则轻轻地应了一声，看着她，静静地等候她的下文。
“我……那个……”
见她支吾半天说不出口，商则缓缓地笑了，嗓音微低：“我听商榕说，你前几天去我家里找我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缓缓的，音色略沉，莫名就多了几分撩人心魄的意味，程安心跳飞快，没敢看他，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从S市带了些特产回来，想拿去送给你。”
商则微挑起眉梢，笑了。他直起身子，抬腿走了过来，循循善诱道：“就只是送特产那么简单？”
程安看到他走过来，心里一紧，越发紧张起来。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结果后背就抵到阳台的栏杆了，她一顿，商则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两人的距离很近，他高大挺拔的身躯近在眼前，程安抬起头来，心跳骤然加速，她想往旁边站一点，跟他保持一点距离，要不然她心脏都快受不了了。谁知她刚一动，商则就看穿了她的意图，他抬起一只手来，搭在她身侧的栏杆上，直截了当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程安愣住，眼前的男人垂眸凝视着她，静了几秒，嗓音含笑道：“安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程安面红耳赤……他就是故意的，知道她难以开口，还用这样的方式逼她说出口。
他明明都知道她的心意了……
商则低头看到她羞红的脸颊，心里大约有个度，知道再逼下去她就要恼羞成怒了，他笑了笑，微微俯身靠在她耳边说。
“安安，说句‘我想和你在一起’，有那么难吗？嗯？”
他的嗓音低低的，充满磁性，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微扬，传入她的耳中，仿佛有一道电流流经身体，程安倏地浑身酥麻。
她红着脸不出声，不太敢去看他。半晌，她缓缓抬起手来，扯住他白衬衫的一角，往前走了一步，脑袋轻轻地靠在他温暖结实的胸膛上，手心还牢牢攥着他的衣服，既羞涩又紧张。
在她靠上来的一瞬，商则微怔，他低下头只能看到她一头柔顺的黑发以及红透的耳根，他顿了几秒，心脏忽而柔软起来。
程安靠在他怀里，轻声开口：“商则。”
“我喜欢你。”
商则心里一动，抬手搂住了她，他眼眸温柔，笑着说：“我知道，安安，谢谢你。”
夜色静寂温柔，两人静静相拥了好一会儿，商则轻轻放开她。他低头，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上她的脸庞，他温暖的指尖触摸上她的脸颊时，异常舒服温软。
指尖下的温度有点滚烫，商则看着她的眼睛，低笑道：“安安，答应了我，就不许反悔了。”
程安看着他，这句话应该由她来说才是，既然决定跟他在一起了，她就彻底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了，她不希望他有朝一日会后悔跟她在一起。
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清朗的男人，抿了抿唇道：“我不会。”
不会后悔。
随即她问：“你呢？”
商则：“不会。”
闻言，程安心里一暖，她没说什么，她向来都是无条件地去信任他的。
外面寒风凛冽，商则担心她受冻，在阳台站了一会儿之后就带着她回了客厅，他关上阳台门，把冷意隔绝在门外。
刚给他泡的茶冷了，程安去厨房帮他重新泡了一杯，出来的时候他站在沙发旁打电话，她没打扰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然后就坐在一旁。他清润的嗓音近在耳畔，程安偷偷抬头看向他，结果就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了。
程安窘了窘，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
商则和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两句就结束了通话，走了过来。
程安对于两人关系的转变，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适应，所以这会儿看见他往自己这边走来，她还有些微局促。
商则自然察觉到她的不自在，能够理解她现在的心情，毕竟两人的关系才刚开始转变，彼此都需要一个慢慢适应的时间。
她是自己想与之生活一辈子的人，有很多事情还来日方长，他不必操之过急，因此要留给她一点时间和空间，让她去习惯这些变化。
“安安，我的钥匙是在你那吗？”他走过来问。
程安“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对。”她起身去房间给他拿钥匙。
她把钥匙递给他，商则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你早些去洗漱休息吧。”
这就走了？
门边还放着他的行李箱，他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现在又要回去……程安看到他眉目间噙着的疲惫，有些心疼他，有些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了：“商则，你今晚要不要留下来？”
见他看过来，程安莫名脸颊一红：“嗯……我是说，你今天那么累，要不要歇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去？”
商则扬了扬唇，笑着说：“想让我留下来？”
程安：“……”忽然就觉得他是故意曲解了自己话里的含义。
商则见她羞窘地低下头，无声地笑了，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晚。”
“……”不送，再见！
商则笑了笑，不再逗她了，他拿起外套搭在手臂上，程安送他到门边，他换好鞋后回过身来。
“安安。”
“嗯？”
商则走到她面前，微低着头看着她，眼眸漆黑清亮：“我走了。”
“嗯……”程安应了一声。
商则笑道：“不做点表示吗？”
嗯？
商则在她懵懂的神情中俯身，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即退开，他眉目清润：“早日休息，做个好梦。”
程安晚上睡不着，她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今晚发生的事情，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忽地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商则的气息和温度，想起他今晚说过的话，程安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又开始骚动了。
一直以来都在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商教授原来这么会撩人呢？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便从床上坐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微信，她和商则的对话还停留在过年前，她把和他的对话框设置了“置顶聊天”，然后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打了几个字问他：“睡了吗？”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等了会他没回，程安刚准备放下手机，手机突地一震。
他回了条语音：“还没睡？”
他的声音近在耳畔，程安的心跳微微加速，她回道：“还没，睡不着。”
她点了发送，几乎是下一秒，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安安。”接通电话后，他的嗓音夹杂着轻微的电流声传入耳中。
程安侧过身子，伸手碰了碰被单上的纹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商则，你怎么也还没睡？”
她想到什么，猜测道：“是工作太多了吗？”
商则：“不是。”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如泉水击打在了清润的玉石上，“我只是一想到今晚的事，就有些难以入眠。”
程安闻言，一颗心仿佛泡在蜜糖里，她不由得勾起嘴角：“我也是。”
过了几秒，商则道：“明天想去哪？”
话题跳转得有点快，程安没反应过来，她轻轻地“啊”了一声。
“安安，想不想和我去约会？”他的声音低下来，莫名的就有几分勾人。
！！
程安情绪一激动，开口准备说话时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咝——”
听到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商则问：“怎么了？”
程安捂着嘴，声音闷闷的：“我咬到舌头了。”
商则微愣了下，随即笑了：“安安，只是约会而已，你不必这么激动。”
程安：“……”
“我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沉默了会儿，程安道。
“明天无事，我早上来接你去吃早餐，之后再决定好吗？”
“好。”
在电话里跟商则聊了一阵，结束通话之后，程安开始隐隐期待起明天的约会。这还是她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跟他外出，原本就睡不着，现在知道明天要跟商则去约会之后，程安就更加了无睡意了，耗了许久才睡了过去。
早上，天光大亮，日光明媚又柔和，房间的窗帘没有拉紧，露出一丝缝隙，凉风拂动，日光便透着这缝隙倾泻入房中。
昨晚睡得迟，程安早上起晚了。半个小时前商则给她发语音，说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看到他的消息之后，程安连忙从床上起来去浴室里洗漱，刚洗完脸还没来得及换衣服，门铃就响了。
程安赶紧走过去开门，商则站在门外，他今天的服饰偏休闲，面容依旧清俊，整个人丰神俊朗的。反观程安，她刚睡醒，头发还没梳过，有些凌乱地披在脑后，身上的家居服也还没来得及换，神情还有点小迷糊。
程安微微发窘，眼前的男人已经走进了门里，抬手帮她压了压往外翘的发丝：“刚睡醒？”
他的动作熟稔亲昵，程安低了低脑袋，脸颊绯红，她点头：“不小心睡过头了。”
商则帮她整了整发丝，温声道：“先去换衣服吧，我等你。”
程安不好意思让他等太久，原本是想尽快换身衣服出去，结果她回房间打开衣柜之后，看着这柜子里的衣服犯了难，要穿什么好……想到是第一次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外出，不能穿得太随便，她从衣柜里拿了套连衣裙出来，在镜子前比对了一下，还不错，就穿这套吧。
换完衣服，她又以最快的速度化了点淡妆，直到镜子里的人逐渐精神饱满，她才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
“我好了。”程安对等在外头的人说。
商则抬起头来，看到她悉心打扮了一番，他眼睛微亮，唇边笑意浅浅，上前牵住她的手：“走吧。”
商则带她去了一家港式的茶楼，工作日人不多，他们又来得早，茶楼里还有许多空位。考虑到她行动不便，商则原本是想带她在一楼寻个空位坐下，但程安却指着楼上跟他说：“我们去二楼吧。”
二楼靠窗的位置，环境清幽，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外面的街景和林立的高楼。
服务生拎着茶水和菜单上来放在他们的桌上，商则把菜单和铅笔放在程安面前，让她自己选想吃的东西，自己执起面前的茶壶，帮她斟茶。
程安很快就选好了，她把菜单递给他，商则接过来看了眼她勾选的内容，微挑了挑眉，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看来我以前是小瞧你了，原来你能吃得下这么多东西。”
程安：“……”她那是帮两个人选的。
下了单过了没多久，他们点的东西陆陆续续地上桌了。早茶吃的东西不多，每个蒸笼里只放了两三个精致的小食，商则执起筷子夹了块红米肠放进她的碗里：“尝尝，据说是这里的招牌。”
“谢谢。”
程安看着摆满桌子的茶点，还有对面坐着的男人，觉得世事真奇妙，前不久她还是自己一个人，可转眼间她的身旁就多了他，而自己也名正言顺地成了他的女朋友，这是在此之前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以前对自己未来的另一半没有过任何期待。父母离婚之前她年纪尚小，不会想到这方面的事情；而在发生了那些事情过后，她连这些风花雪月的心思都没了。后来慢慢接受和认清了现实，她也做好了这辈子只有一个人生活的打算，可上天终究待她不薄，安排她遇见了这么个各方面都极为优秀的男人，让他们相遇、相识到现在相恋。
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在她的预期内，但她愿意接受并尝试现在两个人的生活，她想学会去适应，学会去照顾和包容他的情绪，融入他的生活中，也愿意为了他成为更好的自己。
不知不觉就盯着他走神了，程安直到回过神来才看见对面的男人正一脸兴味地看着自己，程安窘迫地低下头，装作吃东西。
她刚低头，就听见他说：“安安，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以后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我。”
“……”程安吃下去的东西滑入喉咙里，闻声就被呛住了。
商则把茶杯推过去，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吃慢些。”
程安一声接一声地咳嗽，咳得脸颊有些发红，闻言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些娇嗔，似乎在说“还不是怪你”。
商则仿佛看懂了她眼神的含义，他轻缓地笑了笑，说：“好，都怪我。”
程安耳朵一烫，默默地抗诉他，用这样的声音说话真是太犯规了！
喝完早茶，商则问她接下来想去哪里，程安想了想，想起自己前不久在网上搜索到的书，她一直想找时间去图书馆借，于是便说：“我们去一趟图书馆吧。”
商则微挑了挑眉。
情侣约会去图书馆，这也就只有程安这般性子的人才能想出来。
但商则也由着她，春节过后，A市有大部分人要返工返校，因此图书馆里并没有多少人，程安直接去二楼的借阅室去查看书籍，可能是春节前图书馆进行了整顿，原本放中外小说的地方又多放了几层书架用来摆放前不久畅销的言情小说。
程安起先没留意，她拿起了最近关注到的一本外国小说，正准备翻看简介时，就注意到商则在她旁边的书架上抽选了一本书下来，程安抬头看了眼书名——《抱紧我，吻上我》。
“……”现在的言情小说书名都喜欢取得这么露骨吗？
“你对这个……感兴趣？”程安凑到他跟前问。
商则抬头看她，弯唇笑了笑：“不感兴趣，但书名……挺有意思。”
程安：“……”
他们在图书馆里待到了中午，在附近的餐馆里用了午餐，下午又继续回到图书馆里看书。正好他们两个都是喜静的人，又都喜欢看书阅读，所以商议了一下，决定继续待在这里。
下午的时候，馆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程安坐在位置上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没多久耳边就传来小声议论的声音。她抬起头来就看见坐在他们对面的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两人用书半遮着脸，眼睛不时地瞄向坐在她身旁的男人，神情有些兴奋和激动，不用听都知道她们此时在议论些什么。
程安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看了眼身旁眉目沉稳的男人，想了想便轻轻地靠了过去，手状似无意地搭在他的手臂上，轻声询问：“商则，你在看什么？”
商则低头看了眼她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眼底掠过极浅的笑意，他把书放到她眼前让她看。
程安看了一眼，发现是全英文的内容，这上面涉及了很多专业的词汇，她完全看不懂，但为了装样子，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商则无声地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将书合上，说：“我们换个位置，这里太吵。”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样安静的场所里周围都能听得清楚，坐在他们对面的两个女生一噎，神情像吃了苍蝇似的。
原来他都听到了……
程安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里禁不住渗入了一丝甜意，她嘴角微弯。
商则带她换了处人少的位置，程安特意留意了下四周，没有多少女性，嗯，这个位置很好。
她刚收回视线，脸颊就被人轻轻刮了一下，程安转过头，就见商则挑了挑眉，问她：“吃醋了？”
脸颊上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程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商则扬眉，修长的手又揉了下她的头发：“这里没人打扰，继续看书吧。”
程安应了一声，她看着书里的文字，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他好像很喜欢揉自己的头发。
程安看着书里的内容，不出一会儿就感觉到一阵困意侵袭。饶是再有趣的文字看久了也会感到困乏，更何况她昨天睡得太晚，没有休息好，这会儿看书看到一半就想睡觉了，但考虑到这里是什么场合，她还是硬着头皮撑了一会儿，可最终还是抵不住汹涌来袭的倦意，靠在桌面上睡着了。
商则注意到身旁的人趴在桌面上，他侧头看去，程安正对着他，露出小半张白皙的脸庞，她阖着眼睛，似是睡着了。商则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伸手过去把她黏在颊侧的发丝拨到耳后，随即轻轻捏了下她柔软的耳朵，没反应，真的睡着了。
商则把披在椅背上的外套取下来，披在她身上，程安动了一下，但没醒过来。
他敛起眼底的笑意，拿起面前的书，继续阅读。
没多久，程安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商则为避免把她吵醒，把手机拿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
陌陌。
他敛了敛眸，接通电话。
程安是被周围拖椅子的动静吵醒的，她动了动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蒙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意识回笼，察觉到这里是哪里之后，她瞬间清醒，倏地从桌子上直起身来，她竟然在图书馆里睡着了！
程安懵了一下，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商则见她清醒了，微微偏头看向她：“醒了？”
看到他唇边似笑非笑的弧度，程安一阵羞窘，她轻声问：“我……睡了多久？”
商则看了眼时间，答道：“两个多小时。”
睡了这么久……
程安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万一被她的学生们知道她一个语文老师在图书馆里看书看到睡着了，那岂不是丢死人了，亏她还为人师表呢。
悄悄拽了下他的衣服，程安悄声问：“你怎么不叫醒我？”在图书馆里睡觉，影响多不好。
商则同样配合着压低声线，附在她耳边道：“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
程安：“……”
商则低低一笑，对她道：“时间不早了，走吧，我们回去。”
出了图书馆已经是下午五六点的光景了，他们去图书馆的地下车库取车，商则先让程安坐进副驾驶座里，自己再绕到驾驶座打开车门。坐进车里，他发动了车子，系上安全带之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一个多小时前，你有个电话，我帮你接了。”
嗯？
程安闻言，拿出自己的手机，翻了下通话记录，发现西陌陌在一个小时前给她打了通电话。
他帮自己接了……程安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就有了不太妙的预感，她打开微信，果然就看见西陌陌给她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程程！！！你竟然背着我跟商教授在一起了！！！这么大一件事情你竟然不告诉我！！！”
“哼，亏我把你当闺蜜，你竟然什么都不告诉我，友尽！”
过了十分钟。
“程程，你变了！”
“你竟然敢不回我信息，胆子肥了你！”
“是不是在跟商教授你侬我侬，所以不回我信息！”
又过了五分钟。
“好了，不用多说了，我已经决意将你拉黑，再见。”
最后还附了个“再见”的表情。
程安：“……”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西陌陌戏这么多呢。
一个多小时前，她还在睡觉，自然没有看到西陌陌发来的微信消息。她想了想，试探性地打字问：“陌陌，在吗？”
那边很快就回道：“陌陌不在。”
程安：“……”
这小姑娘，还在生她气呢。程安有点无奈，抿唇笑了，编辑了一段话发过去：“陌陌，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和商则是昨天才确立的关系，我原本是打算这两天跟你说，没想到先被你发现了，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赔罪，如何？”
她这段话刚发过去，西陌陌就打了个电话过来。
她在电话里说：“我不要你请客，我想让商教授请我吃饭。”
闻言，程安看了眼正专注开车的人，收回视线轻轻地应了一声，避免她闹脾气，先答应下来：“好。”
西陌陌大发慈悲道：“那好吧，看在这顿饭的份上，我就暂且原谅你吧。”
程安还没说话，她接着道：“不过你还在我黑名单里头啊，别妄想我现在就放你出来，我之后要看你的表现才决定要不要把你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程安：“……”
西陌陌：“我刚刚发你信息你怎么不回我啊？”
程安：“我在睡觉。”
话落，就听西陌陌倒抽了口凉气：“哇噻！！这么劲爆，你们不是昨天才确立关系吗……”
程安无奈地扶额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昨晚没休息好，刚在图书馆里不小心睡着了，你想哪里去了。”说到后来，她偷偷瞄了眼商则，压低了声音。
“哦哦哦，我还以为……”
怕她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程安连忙转移话题，她问：“你下午找我什么事啊？”
西陌陌说：“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过两天要回A市了。”
程安：“不是说开学前才回来？”
西陌陌：“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我妈见我天天宅在家里，已经开始嫌我烦了，为了避免讨她嫌，我还是早点回来吧。”
程安笑了：“你几号回来，我去接你。”
“不用啦，你腿脚不方便，就别专程来接我了。”
程安刚想说“没关系”，西陌陌又道：“不过你现在有商教授了，你如果来接我的话，商教授也会来吧。那行，你还是来吧，我还没坐过商教授的豪华座驾呢，让我好好体验一番。”
话末，她在电话那端笑道：“哈哈哈，坐商教授的车，我们学校那群女生知道肯定要羡慕死了。”
程安：“……”
和西陌陌聊完天，程安便收起手机看向前方拥堵的路面交通。他们从图书馆出来之后正好遇上下班高峰期，道路上的车辆有点多，商则专注地看着路面情况，抽空转头看了她一眼：“饿了吗？”
到这个点程安有点饿了，但又不想让他分心，刚想说“不饿”，就听他说：“你面前的储物格里有包饼干。”
程安看着前方堵得水泄不通的路面，想着也不知要等到几时，既然有吃的，就先垫垫肚子吧。她打开储物格，果然看见里面躺着一包还未开封的苏打饼干。
“你要吃吗？”程安用随身携带的消毒液清洗了下双手，打开包装后拈起一片递到商则面前，询问道。
商则垂眸就看见她葱白的手指拿着饼干递到面前，他不动声色地敛起目光，低头，张唇，咬住了那块饼干。
程安懵了一下，原本以为他会伸手接过，没想到直接就着她的手就吃了。
他的唇齿不经意碰到她的手指，程安怔了怔，仿佛有一小簇电流流经了她的手指，她的手像触电般，顿时有了些酥麻的感觉。
见她一僵，商则问她：“怎么了？”
“没事……”程安强作镇定地把手收回来，问他：“还要吗？”
见他点头，程安小心地拈起饼干的一角递到他唇边，这次手指离得远，刻意保持了距离，避免碰到他的嘴唇。
商则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小心思，他的眼底掠过一丝促狭：“安安，手过来一点。”
程安闻声，手伸过去了点，结果他又不小心咬到了她的手指。
第三次第四次还是这样……程安饶是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他就是故意的！
商则唇边流露了一丝浅笑，再逗下去，小猫就要奓毛了，他适可而止：“不吃了。”
程安：“……”
她闷闷地看着窗外，自己把剩余的饼干都吃完了。
往前行驶了一段，到了分岔路口路面就畅通了些。商则跟着导航走了条不算很拥堵的路面，很快就到了吃饭的地方，他们吃过了晚饭商则就把她送回了家。
饭店离程安家不远，大约十来分钟就到了，商则在小区里找了个位置停好车，亲自送她上楼。
程安掏出钥匙开门，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她转过身看向身后清隽的男人，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决定开口：“商则，那个……我、我还可以去陆医生那里重新接受治疗吗？”
商则闻声挑眉看着她说：“想清楚了？”
程安想起之前在S市时和他说的那番话，那时候她还那么坚决地表示不再进行治疗了，可现在……想起前不久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这般出尔反尔的举动实在是……
商则说：“你作为研究对象，无故终止治疗，害得陆继远没有完成研究报告，他差点气晕过去。”
程安轻轻地“啊”了一声：“这么严重啊，那他会不会……”对她怀恨在心啊。
商则弯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下次还敢不敢了？”
程安：“……不敢了。”
见她神情愧疚，商则心里产生了一丝怜惜，他低缓了声音，说：“安安，你不必自责，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处理不当，不怪你，都是我的问题。”
“不是的……”程安连忙道，之前都是因为她任性，虽然他隐瞒了一部分真相，但是他都已经这样来帮助她了，她不但不领情，竟然还糟蹋他的好意。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伸手轻轻抵住了嘴唇，程安一愣，声音顿住了。
商则眉目温和地看着她：“安安，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好吗？”
他为了避免她愧疚，把所有的事情都揽上身，程安眼眶忽而一热，点了点头。
“我抽空跟陆继远联系一下，他应该会挺乐意再次见到你去找他。”
程安弯了弯眉眼，他的手挪开之后，她由衷地对他说：“商则，谢谢你。”
商则微挑起眉，嘴角含笑说：“你既然要道谢的话，何不来点实际行动？”
嗯？
程安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他带进了门里，“砰”的一声，身后的大门关上，同时她也被压在了门板上。商则单手撑在她脸颊旁，微微低了低脑袋，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嗓音里带着几分低沉魅惑：“例如这样……”
话落，他靠近她，在她脸颊旁轻轻一吻。
程安的脑袋“嗡”的一声，似乎有什么在心底炸开，她顿时僵在原地。可这样还不够，他的唇离开她的脸颊，移过来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她惊愣的目光中，他缓缓地笑了，然后吻住了她的唇瓣。
程安骤然呼吸停滞，她的后背抵着门板，僵立着身子，脑袋空空的，唯一能清晰感知到的就是他唇上的温度。
程安第一次和一个男人有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直到——
他沉沉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安安，放轻松。”